这自然也是慕容灵珠第一次踏足国公府享誉京城的梅花园，门匾上苍劲有力的题字、院内在漫天飞雪之下一望无际又生机勃勃的红梅、精心修葺的亭台楼阁，柳氏温柔地解说这一切都是萧祺亲自弄的，完全不经他人之手。

看着柳氏略显得意与娇羞的丰腴脸容，慕容灵珠秀眉微挑，传说这梅园是护国公对柳氏芷柔的爱之见证，如今看着梅园里的一砖一瓦如此精心，护国公对柳氏的爱倒是货真价实的。

慕容灵珠抬头看向天空，漆黑无际的夜空，不见星月，雪花自那片荒芜潇洒而来，仿佛是为了遇见那树上枝头怒放的红梅，世间只剩它们彼此，远近喧嚣微不足道，慕容灵珠想，这便正如萧祺与柳芷柔的爱情故事。

如果是过去，她怕是会因此而黯然神伤，只她的心已经在多年前死去，不再会为凡尘俗事而乱序。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慕容灵珠再度平静地看了看眼前的美景，平静的转身，准备离开梅园。

柳氏轻笑道：“都怪我都怪我，即使如此良辰美景，逛久了也是够累人的，姐姐，咱们不若前往得趣亭歇息？今日陛下还赐了雪顶含翠呢。”

雪顶含翠，确实顶级的贡茶，护国公有从龙之功，现在又是天子宠臣，这类好物怕是多不胜数。但是她却并没有品茗的兴致，慕容灵珠并没有理会柳氏的殷勤，殊不知柳氏忽然略带委屈地说：“姐姐，难道您不愿意与妹妹同饮？”

慕容灵珠偏过头看向那张泫然欲泣的脸，无悲无喜：“现大周朝，只有一位公主。”遂淡然迈开步伐。

柳氏如今作为护国公夫人，因为夫君乃当朝权贵，平日里都是被他人捧着的，这种淡然蔑视的语气，她有多久没有受了？柳氏被不软不硬地顶了这么一下，有些恼怒地看向慕容灵珠，不防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精致凤眸，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

柳氏一惊，视线下意识地往旁边移去。那双眼淡然而明锐，仿佛什么都瞒不过去。不可能的！她的计划明明进行得很顺利。

柳氏暗暗咬牙脸上却不显，只做慌张状而弱声道：“是，殿下！殿下……您难道不想知道，夫君当初为何不救旭皇子？”话音一落，慕容灵珠的脚步也就顿住了。

……

得趣亭里，茶香袅袅，慕容灵珠半卧在贵妃椅上假寐，柳氏把泡好的茶端过来并且说“姐姐，请用茶”的时候她也没有理会，仿佛已经睡着了，知道柳氏静默一瞬又说“殿下？请用茶。”慕容灵珠才睁开眼，慢悠悠地端过茶水喝了下去。

柳氏勾起嘴角轻微一笑，施施然回到石凳坐下，姿态依然低眉顺眼，事实神情却与适才在宴席上的谦卑截然相反，连笑容里面的得意都已经掩盖不住。

“殿下这是自欺欺人呢，您再不愿意认下芷柔这个妹妹，芷柔也是国公爷明媒正娶的夫人，您再自诩为高高在上的公主，

也不过是在室却等同下堂的妇人。”柳氏轻声笑了笑，“公主又如何？倘若不是国公爷早早去您过门，您现在都不知道成了哪个番邦的和亲王妃呢，嫁了国公爷，您还做出这个样子给谁看？国公爷容你，芷柔可看不过去！”

这是图穷匕首见了。慕容灵珠缓缓睁开眼眸，平静地看着柳氏，并没有被她的言语刺激到，或者说事到如今，再恶毒的话都无法令她动容。反倒是柳氏看着慕容灵珠那张绝美的容颜很是不悦，不自觉地想用尽一切办法撕碎她的冷静和高高在上：“殿下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夫君容不下旭皇子？哦，不对，应该是庶人慕容旭才是。”

慕容灵珠目光微闪，淡然道：“这不正是你想说的吗？”日前这柳氏的信件随着国公府的帖子递至公主府，如若不是提到这一点，她也不至于踏出佛堂，在这个本应诵经的夜晚容许柳氏唱作俱佳地演了这许久的独角戏。

柳氏自问至今仍看不透慕容灵珠，不过她已经不再介意，她愉悦地笑：“殿下是不是觉得，夫君是因为想要拥立梓衡帝，所以才不得已杀了慕容旭？”说完之后自己又嗤笑一声轻道：“殿下非要这么认为，那也不算错，但是殿下怕是有所不知，当初梓衡帝本想饶过慕容旭一命，是夫君不愿，而夫君其实是因为殿下您才对慕容旭下了死手。”

慕容灵珠心中一凌，神色微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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