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合围击敌·请君入“瓮”

洪荒血与魂 贾孟鹤 5605 字 2024-04-23

“你一定是在想,你左庶长手下的首阳五千守军该何去何从吧?”敬康笑道,“不过……天机不可泄露,现在还是不能告诉你,赶快吃饭吧,马上又要行军了。我们的路途,可比你的计划要远很多呢!”

大业心想,既然敬康不愿明说,自己一再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随即放弃了询问的念头,转过身埋头大口喝着粥。

正午过后,两族的大军继续向洞庭山走去。行军途中,大业找到崟淇,对她说:“你的父亲果然是守口如瓶啊,这么重要的行军计划,连我也不告诉?”

崟淇看着大业,微笑着说:“你不了解父亲,他在首领位置上整整三十七年,这蛮荆之地上所有欺侮过穷蝉氏的部族都被他收拾了个遍。父亲就像当年的穷蝉一样,对于行军作战,他的水平可是远远高于他人呢,不告诉你肯定有他的深意”

“这个‘他人’包括共工氏吗?”大业问道。

“当然包括!你怎么不想想,玄昆从长右发兵,为什么单单要避开江浮,绕道到洞庭山呢?就是因为他怕招惹了父亲!”崟淇说道,“行了,别再想了。父亲不是也指出来你计划中的破绽吗?他既然看得出来,排兵布阵肯定胜过你,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但是……”虽然大业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但一种感觉总是困扰着他,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傍晚,一路急速行军的士卒终于赶到了洞庭山。大业和敬康急忙赶去巡视几日前的战场,但结果却出人意料!之前滚落的巨石早已被搬开,那些死去的共工氏士卒的尸体也不见了踪影。

“不好!玄昆肯定是已经来过了!首阳告急,我们一定要迅速赶过去啊!”大业看到战场的这一幕,心里非常地担心左庶长的安危。

敬康见状,安慰大业道:“不要担心,除了从洞庭山水路先西行至篇遇、再北渡首阳外,我还知道另一条路,这条路直接从洞庭山以北的江岸渡江,从陆路就可以赶上玄昆。云梦大泽,本身是没有水流的,木筏载着士卒主要是依靠篙杆才能移动,所以玄昆水路行军必然没有我们陆路行军快。再说了,洞庭山易守难攻,玄昆吃了上次的亏,这次定不会走这条路了。”

“北上还有另一条路?我之前怎么不知道?”大业说道。

“这条路不比从篇遇北渡的那一条,道路狭长,沿途易被伏击,故而不常走。但我既已料定玄昆是经篇遇而北上,那我们经此路北上,则是万无一失的。”敬康说道。

大业听了敬康的话,悬着的心变得稍稍平静了一些:“好,就依敬康首领所言,我们直接经洞庭山北渡。”

大军当晚没有就地扎营,而是越过洞庭山,直达江岸。夜里,大军并没有休整,而是连夜迅速地寻找树干,扎捆木筏,直到木筏扎好。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朦胧,敬康就开始指挥大军渡江。

江水向来都是汹涌澎湃,唯有经过云梦泽的这一段,九曲回肠、弯弯绕绕,江水的流速才慢了下来。即使对于共工氏这样熟悉水战的部落,也只有这短短几百里的江水,才能让他们从容地渡过江去。

大军开始渡江,一叶叶木筏载着十余名士卒辗转于大江南北岸上,一直过了许久,才将这三万余大军尽数载过岸去。

直到日头偏斜,大军终于上岸。敬康下令,将所有木筏就地拆解,顺流飘走!

“昨夜辛辛苦苦扎捆的木筏,今日为什么又要拆?得胜回来你们难道不用它渡江吗?”大业疑惑地问。

“若是和你上次似的,放走了玄昆大军,让他们逃于水上,你又奈之若何?”敬康反问道。

这时大业才明白,这是为了防止玄昆回逃,好断了他回路。

“敬康首领妙算啊!”大业又一次对敬康由衷地赞叹。虽与大业算作同辈之人,但却已经早早当上了穷蝉氏族的首领,三十七年在蛮荆之地的征战,已让他练就了一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本事。

“敬康首领,我们何时启程去首阳啊?”大业问道。

“首阳?我只说陆路可以赶上玄昆,我何时说我们要去首阳了?”敬康答道,“直接由洞庭山渡江,再绕开首阳,兵发纶山[,今湖北省天门市以西],在那里迎敌!”

“纶山?离首阳可有上百里的路程啊!这就是你口中北上的另外一条路?我可是派左庶长带着五千族人守在首阳啊!他们怎么办?”大业疑惑地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敬康不耐烦地说,“就让他们守着好了!守御者,以一敌三;攻掠者,以三敌一。你那边的五千人,可以顶的上一万余士卒了。即使玄昆北上攻过来,也就剩下不到两万士卒了。”

大业听着敬康的陈述,脸上的青筋时隐时现,表情也渐渐地从不解变成了愤怒:“敬康!你……你这是拿我五千族人的鲜血,当你的挡箭牌啊!”大业抵住敬康的去路,歇斯底里地对敬康咆哮道,“原来一开始你就没想着救下首阳守军,而把他们当做了牵制玄昆的工具,当做你全歼玄昆的盾牌!”

敬康不等大业说完,就一把推开了他,口中大喊道:“你醒醒吧!你已经是大庶长了,不要再那般幼稚!你这次只带着八千士卒,再加上我这三万多人,就想阻挡共工氏三万余人北上?简直是痴心妄想!十则围之、五则分之、倍则攻之,玄昆如此谨慎,我若率大军进抵首阳,他必会再次逃窜至云梦泽,那个时候,你想和他交战都找不到他人!共工氏熟悉水性,靠着云梦泽中万千岛屿和水里取之不尽的鱼蟹,和我们再僵持一段时间绰绰有余!而我们所带粮草却十分有限,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大业听着敬康一连串的话语,逐渐地恢复些许理智……

敬康继续说道:“首阳不似洞庭山,虽道长且狭,却没有了洞庭山两侧山石的凌厉,若玄昆全力攻击,不出两日必然陷落。但玄昆疑心很重,即使首阳不似洞庭山那般难攻陷,但只有让他知晓你首阳守军仅有五千之时,他才敢全力发兵攻之!一旦破了首阳,玄昆定以为北上之敌尽灭,前方再无敌人,继而必会取捷径直逼毫邑。那时我们再率主力两万在纶山以逸待劳,另率侧翼一万绕道首阳于后方截击,借着首阳到纶山两侧的狭道,才能真正重创玄昆啊!”

大业听着敬康如此尖锐的分析和缜密的计划,竟挑不出一丝破绽与漏洞!也许,在这场战争中,当自己派遣左庶长率五千士卒北上首阳的时刻,就早已注定了他们必死的命运。

想到自己的族人在首阳奋力拼杀的样子,想到与自己离别时,左庶长那坚毅的面庞,大业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他抽泣着、呜咽着,跪在地上,仰天长啸。

敬康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右肩,说道:“这种选择固然是痛苦的,但你要学着去习惯,因为战事,自古来不得半点妇人之仁!你对五千族人的一念仁慈,或许……会在明天让你搭上更多的生命。”

敬康离开了,江北留下了大业一个人独自落泪的身影,如此孤单、如此凄凉。

崟淇远远地听着自己父亲和大业的对话,她想上前安慰大业,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站在远方,遥望着他。

过了许久,所有的木筏都拆解完毕,顺着江水飘流,见不到一丝踪影,大军随即埋锅做饭、就地休整,准备再次上路。这时,崟淇端着饭走到大业身旁,对他说道:“起来吃点东西吧,或许能好点。”

是啊,除了说这些,她还能再说什么呢?一切都已经被敬康预测到了,一切仿佛都已经注定了……

听到崟淇的话,大业一个人慢慢地站了起来,接过了她手中的盂,又独自一人坐在地上静静地吃着粥。他一言不发,周围的环境也安静得有些异常,崟淇担心,便坐在了大业的身边。看着他一个人吃完了盂中的饭食,望着江水默默地发呆……

这时,不知从哪里蹦出了一支蟋蟀,跳到了崟淇的面前,她顺手拿起大业面前的盂扣在了蟋蟀上面,小心翼翼地捉住了蟋蟀,并把它放在了盂中,接着从身旁拔了一根草杆,逗着蟋蟀,玩了起来。

大业瞥了一眼盂中的蟋蟀,开始并没有在意,只是望着盂中的蟋蟀被草杆拨弄来、拨弄去。大业望着……望着……,突然,好像一丝闪光划过大业的脑海,大业一惊地站了起来,把旁边的崟淇也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突然站起来?”崟淇忙问。

“我……没事……刚刚……我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可能和打败玄昆有关系……”大业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清想表达什么。

崟淇劝大业说:“不要急,你慢慢想……我们即使按父亲的计划行军,今夜也不过行军数十里而已,想赶到纶山,起码是明日了,路上有足够的时间。”

(行军途中,奔赴纶山路上)

大军吃罢饭,终于上路了……走在赶赴首阳的狭长山道中,绵延数里。

敬康走在队伍里面,他此刻正在琢磨,大业会不会想办法阻止他率队北上。

“北渡大江后,到毫邑的路一共是两条,玄昆上一次在洞庭山吃了亏,这一次也没有从洞庭山以北渡江,所以只能经水路从篇遇北渡。这样的话,他肯定选择了北上通过首阳的那一条道路,而另外一条北上的道路,正是自己此刻行军走过的地方!嗯,这样一来,既不会遇上玄昆主力,还可以绕过首阳,不与大业的首阳守军碰面,届时,玄昆定与首阳守军打得你死我活,而穷蝉氏自然就可在纶山全歼共工氏了!”敬康一边想着,一边不禁为自己如此“天衣无缝”的计划啧啧称赞。

大业也走在队伍里面,一路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走着。崟淇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晚上,大军驻扎休整。敬康下令:“今夜,大军要扎扎实实地填饱肚子,好好休整,准备明日的长途跋涉。”

这时大业却手捧着两只盂,里面盛满了粥,精神矍铄地走到崟淇近前:“给,感谢你中午的粥。它让我想出了破敌之法。”

“哦?什么破敌之法?快来说说。”崟淇想起大业正午时的沮丧,见此时的大业振作起来,不由兴奋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