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敬康率穷蝉氏三万大军合力迎击共工氏,并命长子句望率其余兵力固守江浮。大军合而为一,数万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山谷,穷蝉氏士卒们离开了他们固守数十年的江浮,从陆路向洞庭山走去。
路上,大业与崟淇走在一起。崟淇问道:“这次出兵,如何攻灭玄昆大军,你可有良策?”
大业漫不经心地用剑拨拉着道旁的野草,说:“我还没有完全想好,共工氏擅长水战,我也不知道他们逃到什么地方了?但往洞庭山行军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因为不管是合围还是截击,都需要经过这里。”
崟淇对大业说:“大军出江浮,不到一日即可抵达洞庭山,届时你可一定要有定盘之策啊!还有,毕竟穷蝉大军是我父亲率领的,你的攻敌之策,也一定要经过他老人家首肯之后,才能调动大军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还正想着怎么说服你父亲呢。”大业侧着身子望着崟淇,笑着对她说,“崟淇,这一次没有你,恐怕两族之间还真的不能共同御敌了。谢谢你!”
崟淇听到大业的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答答地低下了头,慢吞吞地说:“你左肩和左臂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大业突然愣了一下:“哦!没事了。你看,现在活动没有问题……”大业说着,便举起左臂来回活动,给崟淇看。
“行了,行了,昨天刚刚包扎的,就一天,可神气个什么劲啊?好好养着吧,不定什么时候就和共工氏交手了呢。”崟淇见大业在这逞能,言语中略带了几分凌厉。
“哈哈,放心好了,共工氏要敢北上,我定要他们有来无回!”大业装作一副临敌对峙的样子说道。
崟淇看着大业的样子,也不禁被逗乐了。听着崟淇的声音,大业感觉就像银铃一般好听。
大业看着崟淇,眼神久久未能离开,崟淇见大业这样望着自己,也低下了头,小声地说:“昨日射你一箭,本不知道你是少典族裔,你……你没有怪我吧?”
“怎么会怪你呢?你那一箭,不偏不倚射在我的左肩,避开了血脉,力道也不大。医正都告诉我了,说你旨在警示,无意伤人。”大业忙说道。
崟淇微微抬起头来,只是喃喃自语道:“那就好……”
“唉!我一直疑问,你年纪轻轻,为何竟是穷蝉氏庶长一级的人物,当得知你是穷蝉氏之女时,我才道‘虎父无犬女’啊。”大业说道。
“你这‘竖子’!谁是犬女?下回定要一箭射深一点,让你吃吃苦头!”崟淇说着,用手往大业左肩的伤口处比划了一下。大业吓得连忙闪开,崟淇见大业的窘态,一时间又是笑声连连。
大业的目光久久盯着崟淇,他看到她虽是身着男装,身背弓矢,但窈窕身姿依然隐约可见,笑起来时,白皙的脸庞上映着两个酒窝,嘴唇红润透亮。心想着若是她褪去粗布男装,换上华美的锦缎绸服,定是花容月貌,美煞旁人。
崟淇见大业第二次这样盯着自己,便扭过头去回了一句:“你们男人都是这般!亏得昨日规劝父亲、割臂血祭时还有几分英武模样。”
大业听后又是一愣,才明白自己多有冒犯,急忙说道:“失礼,失礼”
(洞庭山下,行军途中)
大军行至正午,已到洞庭山脚下,士卒听令纷纷埋锅做饭。大业找见敬康,遂捧一盂,盛满粥坐于敬康身旁,一边喝粥,一边问道:“敢问敬康首领可有退敌之策乎?”
敬康瞥了大业一眼,说:“你认为我们该如何迎敌?”
大业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用手比划,画出了几处地方的位置图:“今晚我们大军即可抵达洞庭山,洞庭山以西便是云梦大泽,两日前洞庭山大捷,玄昆逃至云梦泽,若他见洞庭山之军已撤离,他会如何考虑?”
敬康答道:“你想说,玄昆定是觉得你们会回到首阳,守株待兔,好全歼他玄昆大军,是吧?”
大业说道:“敬康首领妙算啊!没错,玄昆乃谨小慎微之人,他若见状,定会回头北上,发兵猛攻首阳,我已派左庶长率五千士卒守在首阳,我等大军若能从首阳登陆,于两面[,大江北岸和首阳]夹击玄昆,定会全歼共工氏!怎样?此法可行乎?”一边说着,大业一边奋力的比划着自己的进攻方略,十分投入。
于大业的全身心投入相比,此刻的敬康却微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听着大业陈述自己的战法,脸上似笑非笑。大业见状,心中很是不悦,遂说道:“敬康首领,我们离开洞庭山已两日,玄昆定会发现我们撤军,当务之急,我们要全速赶制一批木筏,迅速位首阳的江北处登陆,玄昆大军想必已经开始攻打首阳了!纵使首阳易守难攻,可五千士卒,却也守不了几日啊!”
敬康听罢,微微睁开双眼,笑着对大业说道:“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大业见敬康有意发表意见,遂伏耳前去,准备聆听高见。
敬康说:“若我听你之言,派大军乘筏前去云梦泽,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我们都去喂鱼,死无葬身之地!”
大业听罢,浑身随着一惊!心想,自己这一番安排,前后如此缜密细致,虽不能保证全歼玄昆,但定能重创其大军!敬康此言,是何意呢?
大业不满地说道:“敬康首领,就在两日前,我率军八千,就在这洞庭山中重创玄昆!”
敬康斜睨了大业一眼,随即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次南下,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业不服地说:“当然是为了阻止玄昆北上啊!?要是能全歼他,就更好了!”
敬康不慌不忙地说道:“一场洞庭山战役,歼敌不过数千,你却让玄昆主力窜逃至云梦泽上,至今都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你还真的以为你打赢了?捡了芝麻、丢了西瓜,鼠目寸光、毫无远见!”
大业被敬康的几句话顶地无言以对,一时间完全乱了方寸,只能吱吱唔唔地对着敬康说:“那……那……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敬康望着大业,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说:“玄昆所带士卒几何?被你所歼又几何?”
大业说:“玄昆所带士卒约莫三万余,被我歼灭不足五千。”
“这就对了!只因如此小的损失,他竟能率全军逃遁至云梦泽,可见玄昆何其谨慎!你才离开洞庭山两日,之前还歼灭了玄昆的不少士卒,难道玄昆就不知道避其锋芒的道理吗?”敬康说道。
“那您的意思是说,玄昆不会过于匆忙地进攻?”大业疑惑地问。
“不会很匆忙,但也不可能太迟。你只猜对了一点,就是玄昆会过首阳北上……”敬康说。
“那我们就等他进攻,再从大江北岸夹击啊?!”大业急忙地说。
“愚蠢!你真是想让大伙都去喂鱼啊!?”敬康略微愤怒地说,“共工氏以水战见长,以彼之短攻彼之长,本就是大忌!”
“可我们能形成夹击之势啊!”大业依然不愿意放弃自己的计划,坚持着说道。
“我问你,首阳距大江北岸多少啊?”敬康问道。
“大约十余里。”大业回道。
“我再问你,你只在首阳布设五千士卒,他玄昆近三万的士卒进攻,怎么能守住?即使你率大军北岸登陆,那你好好想想,你面前是共工氏三万大军,身后是滔滔的江水,一旦夹击失败,你能逃至何处?”敬康毫不客气地指出大业计划的弊端。
“这……我们……毕竟也有三万余人……”大业此时已经失去了当时的底气,只是小声地说道。
“若我是玄昆,要么全力攻破首阳五千守军,那时,便不再是你以逸待劳的防守,而变成了你穷追猛打的追击,阻止玄昆北上便再也没有了意义;或者玄昆更聪明的选择,就是兵锋倒转,直接攻击我大军!首阳守军只有五千,防守尚可,若是进攻必是占不了任何便宜,我大军身后全是滔滔长江,若一旦抵挡不住共工氏进攻,全部力量必是葬身鱼腹!此乃亡命之举啊!”敬康语重深长地说道。
此时,大业终于知道了自己计划的弊端,转而向敬康谦虚地问道:“那依您的意思,我们该当如何?”
敬康又闭上了眼睛,沉思了些许后,他睁开双眼说道:“难知如阴,动如雷霆……”敬康说罢,满脸笑容地望着大业。
大业看着敬康,眉头紧锁,依然猜不透对面这个穷蝉氏首领的“高深”计划。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