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皋陶就像失去了意识一般，机械地用剑挡去有蟜士卒的进攻，当胤鵫率军赶到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胤鵫到底在向他说着什么。

“首领！援军到了！援军到了！您算得太准了！我们有希望了！”胤鵫兴奋地说道。

“真的是援军吗？”皋陶这时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充满疑惑地问道。

“首领你看！那不是我们的旌旗吗？那不是我们的图腾吗？”胤鵫说道。

透过刺眼的阳光，皋陶眯着眼睛，隐约地看到，一大队人顺着东边低缓的丘陵，黑压压地走了过来。他看到了旌旗、也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大业族图腾……他又仔细地看了看，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力牧熟悉的身影！

皋陶再一次定睛看了看走在最前的力牧，“真的是他！真的是他！他带着援军来了！”一时间，皋陶在绝境中看到了转机，激动地大喊了出来，“大业族有希望了！大业族有希望了！”

正在皋陶从极度的失落逐渐回到现实的时候，突然间，“唰……！”一声，从黑压压的援军队伍里突然射出一阵箭雨，齐刷刷地射在了追击大业军的有蟜军阵中，一大片有蟜士卒中箭倒下！直到这个时候，杀红了眼的蠓螭才反应过来，就在自己的东面，竟来走来了一支大军！

这个时候，大军已迅速地走下了丘陵，蠓螭定睛一看，吓得差点没了呼吸！

因为这支大军的队伍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丘陵之上，看上去足足有两万多人呐！一瞬间，八千对两万的不利处境迅速地变成了三万对两万的优势！蠓螭知道，当这支大军出现的时候，自己的败局就已经注定了……

“不行，我不能输！”蠓螭依然不愿放弃，他坚信自己还有坚固的古邳城作为后盾。

“赶快撤！只要现在回到古邳城里据险而守，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蠓螭想至此处，赶忙大喊着下令撤军。前方的有蟜士卒也渐渐地得知了战场的情况，一时间，刚才为了千头牛马赏赐而冲锋在前的有蟜士卒们，再也没有了那时的杀气和血性，前线的战局渐渐地走向溃败，连撤退也变得混乱而无序。

蠓螭看着自己的这些“不争气”的士卒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怪不了任何人，因为蠓螭长年累月的鞭笞和责罚，有蟜族人已经被逼成了十足的“奴隶”，所谓的“奋勇作战”，要么是为了获得赏赐，要么是为了避免责罚，总之，不会再有人为了整个部族的存亡而拼命了……

蠓螭逮到身边一个畏缩不前的士卒，顺手用剑割下了他的头颅，并传令全军，有不听令者，枭首！

渐渐的，蠓螭的队伍变得有了那么点秩序，但也只是勉强维持有序地撤退而已，为了彻底地歼灭大业族的军队，蠓螭的大军已经前进地太远，和古邳城隔着接近四里的距离，已经前进到了葛山脚下。

“加速！加速！只要能退回城里，我们就有一线生机！”蠓螭心想着。

可蠓螭并没有如愿以偿，就在他费力地整饬大军的秩序时，山丘上黑压压大业援军的阵型也渐渐地发生着变化，援军的右翼开始快速朝着古邳城的方向行进，左翼也随着拉长，援军的军阵就像一个巨大的口袋一般，不仅封住了蠓螭回城的退路，而且对蠓螭的军队也已逐渐形成了包围之势。

皋陶见状，立即指挥现有大军，即刻重组阵型，发起反击！

背后的力牧率领的援军和皋陶率领的军队同时夹击着蠓螭大军，再也回不去古邳城里的蠓螭大军就像失去了盾牌保护的士卒，腹背受敌。

力牧率领着援军，冲锋在前，用自己的长剑不断地击杀着前来突围的有蟜士卒，只见力牧浑身上下都布满了血迹，看不出是他自己流出的血液，还是有蟜族人溅出的血液。

远处的皋陶望着对面的力牧大军，逐渐发现了在无畏拼杀的力牧身旁，有着一个那么熟悉的身影！

是大业！祖父竟然在援军之中！皋陶的眼眶里顿时流出了泪水，他知道，早在三天前，自己就让祖父和母亲随着偃地的老人妇女一道，撤到了大业族周边的村落之中，当时，祖父很不情愿，但也没有为难皋陶，而是一个人选择了默默地离开。

临走的时候，祖父对皋陶说道：“我是大业族的第一位首领，我的姓名成为了这个部族的图腾，让我跟着大军吧！让我陪着大业族吧！”

“不！您不能在这里，答应我，如果我的计划有什么不测，就指望您再带着大业族寻求新的希望了！”皋陶恳求地对大业说道。

但三天后，谁也不曾想到他竟然会亲自出现在援军的队伍之中！

他挥舞着自己的犰狳锤，用尽自己浑身的力量去拼杀，作为一个年过六十的长者，大业在用这怀着必死决心的最后击杀来表达着自己未能实现大业族“称雄四方”遗憾和羞愤。是的，四十年的殚精竭虑，四十年的孜孜不倦，所有的心血被一场无情的洪水全部夺走，整个大业族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大业实在是太伤心、太苦闷了，只见他不断地用犰狳锤进攻着来袭的有蟜族士卒，一步步地深入敌人中间……

背后中剑，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然后又用尽全力地站了起来，对前面的士卒来了一记猛锤……

周围的士卒一拥而上，乱剑扎进了大业的胸膛……这个支撑着大业族一路走来的铁人，此刻终于倒下了……

皋陶望着远处倒地的大业，眼角还未干透的的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他的内心是知道的……其实早在三天之前，祖父就已经作好了战死疆场的准备。

随着前后数不清的箭矢倾泻在了这片狭小的土地上，伴着两边长矛军阵的持续碾压、持剑手不断的近身绞杀，蠓螭率领的士卒们纷纷倒在血泊之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两万余人的蠓螭大军就被绞杀殆尽，战场的土地浸透了有蟜族人的鲜血，当皋陶踏上战场中心的地方去寻找蠓螭尸首的时候，脚下的泥土里都渗出丝丝暗红色的血液。

当皋陶来到祖父的尸体旁时，望着大业身中数剑的躯体，他含着泪，拿起大业手中的犰狳锤，替他拔去了身上的长剑，盖上了自己的战袍。

力牧走到皋陶的身边，双膝跪下，说道：“首领，属下无能，率领援军来迟，陷首领于水火之中，陷大业全族于水火之中；老首领但求一死，属下也违逆不过他的意愿，在此特向首领请罪，请首领降罪！”

皋陶扶起力牧，说：“起来吧！力牧，此事不能怪你，这次大战，你临危受命，独身一人，率两万余援军三日内赶至此地，可是居头功啊！”

“首领谬赞，属下愧不敢当啊！”力牧低下头说道。

“你辛苦了，重整大军后，组织进城吧”皋陶对力牧说道。

“诺！”力牧回答，随即转身带着几个庶长去重整大军。

皋陶一个人在军阵中寻找着蠓螭的身影，当找到他的时候，这个曾经称霸一方的有蟜族首领已经奄奄一息地躺在无数士卒的尸体旁边……他身中两箭，加上数不清的剑伤，让口中的每一句话都变得气若游丝。

当见到皋陶的时候，他提起最后的气力说道：“你……你就是……皋陶？我……竟然……会败给你……你这么一个小子……的手上？……罢了……我已经彻底地败了……古邳城……是你皋陶的了……请善待我的族人……不要……不要……”

还没有说完，蠓螭就断了气，死后还睁着不甘心的双眼。

皋陶缓缓地走上前去，弯腰用手合上了蠓螭那死不瞑目的双眼，静静地说道：“我不是你，我没有嗜杀成性的癖好，我为的是大业全族的延续，和你不一样……”

皋陶带着大业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古邳城，他再也没有遇到一丝的抵抗。和皋陶预想的一样，古邳城，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座空城，只剩下了女人和孩子们。

终于，大业族彻底击溃了有蟜族，一场大业全族的远征，最后艰难地取得了胜利……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