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成王略带忧虑的说道:“以赵国的国力还不足以独挡一面,对抗秦国。但是现在已经形成了长期对峙的局面,孤立无援,进退两难,当如何迅速破解?”
田单说道:“东方五国,在秦国多年的侵扰打击之下,都已经畏惧秦国。各国自身没有实力不敢招惹秦国,却都希望别国去对抗秦国。现在各国之中也唯有赵国拥具备和秦国决战的实力,事已至此,必须毫不犹豫全力抗秦,才能扭转局势。”
乐毅将爵中美酒一饮而尽,说道:“赵国士卒,也久经沙场,整体的战力也不输秦国,在此关键时刻,大王切不可丧失信心。何况秦军现在也远出国门作战,久拖下去,秦王也必将心急如焚。”
“当下,唯有想方设法,迅速击败秦军,断其粮道,迫使秦军退却。”说到这里,孝成王环视了乐毅、田单一眼:“而廉颇驻守长平,却拿不出克敌制胜的良策,只能天天问我催要粮草。”
廉颇一向脾气暴躁,目中无人,对外来的乐毅和田单表面上就十分淡漠,私下里更是冷嘲热讽,颇有微词。乐毅和田单对其均无好感,现在又如何能替廉颇说话呢?但是廉颇再过分,毕竟是赵国的猛将,现在听来孝成王也表示出了对廉颇不满的情绪。
孝成王这几日思前想后的,心里可是藏了很多话,可没有耐心这么沉默等待下去,他急于想听到二人的想法和态度,立即催问到:“这里就是我们君臣三人,有什么话就放开说吧,一切都是为了赵国的前途与命运,也是帮助孤脱离困境。”
乐毅心思比较细腻,多了解孝成王一些,知道孝成王急于打破对峙的僵局,在寻找一位能够大胆进攻型的将领。想了一下,说道:“秦军此次势头凶猛,前期击败了廉颇先头部队,控制了有利局面。廉颇退守丹河防线,一方面是迫不得已,另一方面稳住了战场局势,这才挡住了秦军的攻势。但是一旦形成长久对峙局面,再想打破就困难了。而且廉颇胆略过人,但韬略就差了一些,遇到目前局面就更加不会变通了。现在局面对两军都不利,但是秦军远道而来,局面按理来说更应该倾向于赵国。但是廉颇前期与秦军对阵接连失利,丧失了决战的勇气,而把希望寄托在别处,也就促成了目前久不出战的原因。”
“那依当下局势,唯有重新任命一员领兵大将了。”孝成王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表达自己的想法了。乐毅继续说道:“秦军对阵的是大将王龁,这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年将领。我们军领军的老将廉颇,却已经七十岁了。二人从军多年都善于按部就班对阵作战,却不知变通。当今局面,必得一员善于应变,敢于打破常规的将领才有望击败秦军。”
“赵中谁能够担当此任?那么乐毅将军可否担此重任?”孝成王也是步步紧逼。
乐毅早就猜道赵王心中中意的是赵括,赶紧说道:“大王,乐毅老了,精力不济,反应也有些迟钝了,不再善于领军作战。马服子赵括熟读兵法,英勇果敢,我当为大王推荐他为大将抵抗秦军。”田单也附和道:“赵括久在军中参谋,有名有威,而且这几年负责上党军中的后勤供应,熟悉上党地形,目前也是统领赵军的最佳人选。”
这场谈话出乎意料的顺利,简直就是按照孝成王的想法一步一步进行的。乐毅和田单都建议孝成王撤换廉颇,并且都一致推荐赵括为将。但是孝成王对他们并不信任,觉得在长期和文臣武将们的较量之中,尤其现在都屈就在赵国,二人已经不像带领原来军队作战时的那般耿直,而是变得圆滑世俗,这么做的背后原因恐怕都是担心自己会派他们为将。
二人走后,虽然孝成王基本有了定论,但是总觉得还缺火候。不如先找赵括再问问吧,要看看赵括怎么说,怎么想。也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孝成王紧急召见了赵括。
思索间,內侍来报:“大王,马服子到了。”赵括进入时,看到孝成王一个人坐在案前,立刻上前鞠躬行礼,孝成王示意其在对面蒲团上坐下了。
宫女端上了清茶,赵括有些喝了,赶紧轻嘬了一口,恭恭敬敬的问道:“不知大王召集敝臣何事?”
孝成王放下手中的书简,说道:“我正为一事烦恼,诏你来就是想商议一下。”
“大王,请明示。”
“目前,上党前线每日耗粮巨大,国库中粮食快要耗尽。勉强可以撑到九月,秋粮就收获了,但接下来又将如何?继续在上党和秦军对峙着,等着拖垮秦军吗?”
先前孝成王基本没有单独召集过赵括,更没有单独议论过军国大事。赵括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和爵位都是世袭其父亲赵奢的,并不是依靠军功得来的。虽然和众臣们谈论军事,自己一副傲视群雄,天下第一的样子,但是心底里始终是个遗憾,想要找时机展现一下。今天孝成王单独向自己问起上党军情,还涉及国家大策,赵括何等机警,他马上就感觉到孝成王已经不信任别人了,终于有了展现自己才华的时机,一定要牢牢把握。至于上党情形,赵括早已经分析的透彻至极,所以不假思索的说道:“大王,臣以为上党之战,我军放弃了骑兵的优势,和秦军打阵地战,战略上就已经处于劣势了。现在又和秦军长期对峙,赵国本来就不是产量大国,青壮年全部上了前线,国内的农作物仅靠妇孺老幼耕种,产量必然下降,如此年复一年,国事必衰。以秦赵两国的实力,赵国更应当速战速决。”
“但是目前已经造成了这种对抗的局面,而且据所知,秦军远道而来,耗费巨大,也马上面临粮食问题。况且秦国的南面还有韩国、魏国、楚国这些敌国随时进攻,后方不稳,我们只要能够坚持下去或许秦国就可以不攻自乱。”
“非也。”赵括摇摇头道:“大王,秦赵两国的根基不同,秦国以法家思想治国,国内实行的是军功制。秦国在攻占中夺取了大量的土地,在秦国种粮的绝大部分是六国的百姓和奴隶,而秦国的壮丁只考虑上阵打仗,立功受爵。我赵国就不同了,实行的是兵农一家,士兵上了前线,田里的粮食就会收到影响。所以一开始就以为长期对峙可以耗尽长途作战的秦国,这时绝对有误的。”
“但是廉颇也牵制了秦国的主力部队,造成了秦国国内空虚,一旦秦国局势不利,其他国家就会出兵得利。”
“东方各国各自观望,摇摆不定。秦国南面虽然有韩魏楚等国,但是都害怕赵国打不过秦国,将来引火烧身。而赵国东面有世敌燕国,北面有强大的匈奴、林胡、东胡,才是更加不适宜长久作战的。”
“那依卿之见?”
“目前处于夏季,利于骑兵作战,必须马上改变策略。秦军现在主要集中在高平关以东,丹河以西的山地间,西面地形开阔,利于我骑兵攻击,东面高平关关口较小,秦军难以后撤。我们集中赵国的精锐骑兵,越过丹河进攻秦军,反复冲击之后,前有赵国大军后又高平关阻碍,秦军最有利的办法是回撤到高平关以东,驻守高平关抵御赵军。这个办法虽然似乎笨拙,但是依据目前的形势,想要尽快打破僵局,这时最现实的办法,也能将赵军的骑兵优势完全发挥出来。况且各国虽然痛恨强秦,但是害怕赵国不能战胜秦国,都不敢应战。如果赵国取得胜利,则各国看到秦国南面空虚,另一方面都想复仇,收回失地,必将争先恐后的协同作战,则大局就定了。”
孝成王道:“办法虽好,但是秦国也军力强大,目前在丹河西岸重重设防,难以攻克。如果强行进攻不能取胜呢?”
“秦军整体实力强于赵军,但是赵军的骑兵作战强于秦军。目前旷日持久的对抗,士兵们都已经厌战想要回家了,听说要与秦军决战应该是激动万分的,我们调遣晋阳的五万精锐骑兵打先锋,只要开局胜利,就可以鼓舞士气。秦军以步兵为主,在精锐骑兵的反复冲击面前,支撑不了多久的。只要赵军取得小胜,不管后势如何,我们就可以劝服东方各国,秦国也会忌惮后方,局面就开始有利于赵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