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惠王说道:“据孤所知,秦国虽然国力雄厚,但是现在也面临巨大的后勤保供压力,长久的对峙对秦国也同样是一场巨大的消耗战。”
负庄一直是一个主张进攻的激进将军,现在终于又有了发表自己看法的机会,哪里肯放过,喊着说道:“大王说的有理,长久对峙,最终不论胜负如何,都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那时我们不仅可以趁机收复上党郡,甚至还可以联合魏国收复河西地区。”
桓惠王可比负庄要冷静的多,看问题角度更为全面,驳斥道:“未必如此,秦赵都是一等一的军事强国,不管哪一方战败,但是尚存的国力,以我韩国目前的实力,都还不具备单独抗衡,反而还可能招来更大的祸事。这样吧,当下继续密切关注局势发展,暗中支援赵国,如果赵国获胜,我们就立刻联合魏国夺回河西,如果秦国获胜,我们就继续割地求和,如果两败俱伤,我们就再找机会拿回上党。”
议了半天,还是一个等字,这个结局不是桓惠王想看到的,但是也是迫不得已而出。君臣几人也都没有太大的兴致,几个臣子陪着桓惠王一边说话,一边来到了后花园里。
正说话着,忽然听到旁边不停的传来将军孙跶的说话声。“前手要腕平,后手要肘平,前后手的腕、肘要与肩平。”“对,就这个姿势。开弓后,呼吸要均匀。放箭时,一定记住要屏住呼吸。”
众人听了都有些困惑,孙跶如何在宫中练习箭法,桓惠王却呵呵一笑:“这是孤叫孙跶来教习子安练箭,已经旬月有余了,想必也有些水准了。走,随孤过去看看。”
韩恒惠王深知贵为君王的重要性,对嫡长子公子安的管教十分严格,从六岁起就请上卿韩棱平为太子师傅传授学问,九岁时又命令将军孙跶为教师,专为训练射箭。
几个人到跟前一看,只见公子安短衣窄袖,一身简装,正在搭弓射箭,约莫二十余步外的箭靶上已经射到了四五支箭,基本上都在箭靶中心左右,可见公子安的箭法还是小有成就的。须臾间,公子安手中的箭嗖的一声又射了出去,正中靶心,大家看到了不由得纷纷叫好。
公子安回头望见了父王等人,连忙收起短弓,拱手施礼。宋留最为善于溜须拍马,现在表现的也是最为兴奋,赶紧说道:“大王,不想公子安小小年纪箭法就有了这么超人的成效,天赋可嘉,天才可造,这也是韩国的福气。”
孙跶听到了,认为自己教授有方,也面露得意之色。
恒惠王神情之中可以看出相当满意,但是尽力表现的不露声色,对公子安说道:“你虽略有小成,但切记不可骄躁。今日练习到这里,你回房读书去吧。今日老师教给你的文章仔细研读会了,晚上有时间了孤会来听一听。”公子安向众人鞠躬后,带领着几个宫人就退下。
宋留又道:“恭贺大王了,看到公子安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灵性,将来成人以后必将成为文韬武略之才,可以辅佐大王了。”恒惠王感慨的说道:“孤从先王手中接过了王位,才知道肩负的江山社稷的多难多重?当今韩国处境危险,而后可能更加艰难。如果现在不加以严管身教,将来怎么能够担当统领韩国抵御强秦的重任呢?”
这时,宫中的内史令韩拓匆匆赶了过来,向桓惠王禀报道:“大王,赵王又派使者来了,还是要求我韩国尽快说服魏国出兵,两面夹击,从河内进攻秦国。”
因为刚才议过此事,几个大臣都明白桓惠王的主张,自然也不会有人主动去建议去说服魏国。
宋留还是有些担心桓惠王主意不定,就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王,秦国现在在河内郡仍有八万大军,还有武安君白起坐镇驻守,很明显就是防范韩国和魏国进攻的。如果轻率出兵秦国,短期内未必就能取得胜利,可一旦秦国调集国内和上党的军队来支援,对我们来说就是一场灾难。况且我们都知道秦王一向霸道蛮横,得罪了秦国,却又打不败秦国,韩国就岌岌可危了。其他诸侯国虽然都痛恨强秦,但也都看到了这一点,所以都不敢做出决定,都在观望,我们也就等待时局发生明显变化时方可做出决策。”
宋留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聪明的桓惠王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本意,心中有些怏怏不快,回道:“实际上孤昨日已经接到准确的密报,赵国的粮草告急了,随时有可能坚持不住。因为赵国是让上党郡拉进这个局里的,陷入危机后就认为我韩国有义务帮助赵国。明摆着赵国还是不义,争我韩国上党,道义上我们并不欠赵王。但是秦国因为上党郡自行依附赵国的事情也会对韩国耿耿于怀,一旦秦国打败了赵国,就必然会对韩国兴师问罪。但以目前韩国的实力无法救援赵国,魏国现在是须贾为相,此人贪图钱财,安于享受,绝对会劝说魏王放弃支援赵国,既然如此,方才已经说过了,必须继续观望。去回复赵国使者,就说我们出面说服魏国,但是希望渺茫,还望赵王不要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件事上。不过想到上党郡还有几十万韩国百姓也处在生死危难的边缘,孤夜不能寐,心乱如麻。”
众位大臣都随声附和孝成王之言。这时,又有宫人来报,孟太妃带着零露公主拜见桓惠王。宋留和负庄等人听到后,想到国事也议完了,就顺势告退了。
孟太妃本以为自己就像先朝的很多妃子一样,君主死后,落入冷宫,孤寂一生。却遇到待自己如生母的桓惠王,更没有想到今日恒惠王竟然将其寿宴办的那么隆重,即使自己在先王时代,享受各种宠爱,也没有经历过这么高规格的待遇。今日想到尽管恒惠王是自己一手带大,亲如母子,但毕竟恒惠王今非昔比,是一国之君了,不能够全然高兴就忘了礼数。所以过了下午特地带上零露到王宫里来谢恩了。
桓惠王请着孟太妃到偏殿,让了座位,上了清茶。桓惠王道:“今日里太妃劳累了,应当好好静养歇息几日,为何现在就来看我?如果有事嘱托,太妃直接叫零露来找孤或者让宫女传话就是了。”
太妃含笑着说道:“大王恩赐我这未亡人,一个普通的生辰办的异常隆重,远远高出了宫里的规矩,感激之余还有些惶恐不安。担心被国人指责,给大王带来非议,颇有些寝食难安。”
桓惠王呵呵一笑,说道:“太妃多虑了,自小太妃待孤如同己出,养育之恩,没世难忘,孤也是为父王尽一份孝心。况且近年韩国面对强秦逼迫,举国上下都有些慌乱颓废,这样做还是向国人展示,目前国局稳定,边境无事,也有安定人心之意。”
孟太妃听了,已然放下心来:“大王这样一说,孟皎也就明白了。今日见了许多的故旧,多年过去都老了,时间真快,我也快五十岁了,想当年嫁过来时还不满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