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周青阳论古道今 痴玉琪专情赵括

周青阳见到白起渐渐有些处于下风了,不想他当众难堪,用眼睛示意了一下卫欢。卫欢反应了过来,连忙跑到二人中间,用钢叉挡开宝剑,说道:“好了好了,二位大人都是好剑法,既然难分高下,不如就此收手,算个平手,以后也好继续讨教。”

赵括收起剑来,说道:“武阳先生,果然久经沙场,剑法博取众长,了得了得,在下衷心敬佩。”白起也拱手说道:“赵将军文武双全,年轻有为,必定还有机会大展宏图。”说完,二人呵呵大笑,相挽着回到桌上。

看到二人惺惺相惜,以武会友,大家的兴致也被调动了起来,高兴地一碗接一碗喝酒。

周青阳看着赵括问道:“适才看你的剑法,应当是你的父亲赵奢传授与你的。”赵括说道:“正是,自我十三岁起,先父就亲自传授我剑法。这套青玄剑法,就是从祖师爷爷那里学到的。但是先父说,因为急于从军,只学完了青玄剑法的上部,下部没有来得及学习,一直深以为憾。”

周青阳说道:“青玄剑法上部以攻为主,下部以守为主,攻守结合,方为圆满。适才见你进攻时剑术熟练精妙,应当平日里下了不少功夫,但是防守明显不足,如果数招之内不能制服对手,对手应变过来,乘隙进攻,要是对手也有一定剑术,你就会疲于应付,剑法大乱了。刚才武阳先生就是抓住你的防守弱点进攻你的。”

玉琪在一旁听到了,也笑着说:“我说嘛,下午比剑时就觉得他的剑术有些熟悉,还以为他领悟快,学我的。不会防守,到处都是漏洞,叫我打得剑都掉了。”

赵括听完之后,起身单腿跪在周青阳面前,双手抱拳:“徒孙请祖师爷爷传授下部剑法。”周青阳呵呵一笑,摇摇头,扶起赵括:“我已经老了,再跳腾老骨头都散了,青玄剑法的精妙之处玉琪都心领神会了,就叫玉琪教你吧。”

玉琪竟然急的涨红了脸,说道:“爷爷,我可从来没有教过别人练剑,也不愿教,何况这个赵括学会了反倒会来找我比试,我何苦自讨苦吃。”周青阳说道:“不难,我以前怎么教你的,你就怎么教他,你现在可以说是赵括的师姐了,该教训的时候就不要手下留情。”众人大笑,玉琪红着脸看了一眼赵括,说道我去给大家看看汤好了没有,转身跑开了。

周桐已经和侍从们把两间草房收拾出来,给白起和赵括一人一间。赵括自然和冯都住了一间,侍从们就在场地上搭帐篷了。白起原想拉卫欢一起住,卫欢却说道,山里人不讲究,自己又是惯于一个人住在野外的,坚持要去与侍从们住了。白起见了,就把自己的军帐给了卫欢,叫黄郜替他支好。

夜里,黄郜劳累了一天,早早睡着了,一阵子就呼声震天。白起被惊扰的毫无睡意,望见到窗外一轮皎洁的明月悬空,如玉盘一般,就索性出得屋来。

月光下,众人都已入睡,唯有昆虫在吱吱乱叫。正闲看时,却远远望见山坡处有一人影,似乎正在练剑,看模样倒像是赵括。

白起慢慢走了过去,果然见赵括正在聚精会神的反复比划,所练的剑式看上去倒像是白天玉琪所展示的招数。白起笑着说道:“赵将军何苦自己在这里胡乱琢磨,直接找玉琪姑娘教你就是了。”

这赵括正在全神贯注之中,被白起说话突然惊扰,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武阳先生时,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武阳先生,这三更半夜的,你冷不丁在我背后飘出一句话来,可惊得我的魂都出来了。”白起笑道:“那是因为赵将军太过用心了,何故这么晚躲在这里研习剑法?”

赵括放下手中剑来,笑着说道:“武阳先生不知,那玉琪心高气傲,屡次取笑于我。其实今天在比剑的时候我也留了心思,对其下部剑法略有研究,今夜里赶紧演练一下。待我将其应对招式琢磨出来,明天出其不定的给她个意外,免得老是小看了我,方得好好教我青玄剑法。”

白起没想到这赵括竟然还是如此好学用心之人,心里暗自赞叹,却笑道:“我看将军你也是心高气傲之人,遇事不肯低头。其实这玉琪姑娘是口硬心软,内心并不讨厌于你,你只要好好的放下身架,虚心求教便是了。”

赵括忽然有些警觉的看了白起一眼,满脸狐疑的问道:“先生劳累了一天,怎么也不赶紧休息,却在这里闲转?”白起说道:“人上了年纪,老了,自然瞌睡就少了。再说,行伍多年,也养成了晚睡早起的习惯了。见这山里空旷幽静,就不觉出来散散心。”“也好,我这里倒弄了半天,也全无睡意了,就陪陪先生吧。”

赵括道:“武阳先生久在军中为幕僚,当过司马,必定也通晓一些兵法。”白起笑道:“余乃农户草根出生,只不过在军中时间长久,跟着学了些行军布阵的常识,哪里像将军官宦家庭,自幼就熟读兵书,参与的都是大阵场。”

原来这赵括不但喜欢研究各种兵书韬略,而且对各队行军布阵,将领作战特性都有兴趣,自然也就对秦国的军队充满好奇之心。现在能在山野之中偶遇秦国的军队司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下就侃侃而谈军队之事,问询秦军的作战特点。

白起起初还有些戒备之心,而后见到赵括只是虚心好学,并无怀疑自己身份,更无刺探军情的野心,也就渐渐放松了警惕,随机相谈起来。两个人从剑法,谈到军制,又说起军队布阵,进而到行进作战,相谈越来越为投机。

白起在谈论间发现赵括果然是个兵家人才,不仅熟识兵书,而且善于钻研,并有自己的独特见解之道,可惜年纪尚轻,如果以后加以在实战中继续锻炼,必将是个可塑之才,甚至造诣可能在自己之上,成为一代名将。

而赵括讨教之间,感觉白起说话沉稳,思维缜密,对军队的建树、领兵、用将等成熟老道,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秦军司马。虽然暗自还是些猜疑,但也因此对白起另眼高看,十分敬佩。难怪秦军作战天下,难遇敌手,一个普通的秦军司马都有这般渊识和见解,赵括心里暗自盘算如何将白起这样的人才引为赵国所用。

眼见东方泛白,天色将明,白起方才感到有些困倦了,说道:“将军毕竟年轻,精力充沛,老身有些乏倦了,我们赶紧回去都小睡一会儿吧,将军明天还拜师学艺呢!”二人才回房休息。

白起这一觉一直睡到上午辰时,醒来之时,黄郜早已经将饭菜端在屋内了。

白起一边用饭,一边问黄郜:“看到赵括起来没有,在做什么?”“大人,早就起来了,现在和冯都拉着玉琪在后面的山坡上练剑呢。”白起听了,会然一笑。早在预料之中,赵括这年轻人做事情的确有恒心,有毅力。

用过饭后,白起到院外,果然看到远处山坡上几个人影在晃动,近处赵括的侍从们也受了感染一般,几个人在比枪弄剑。田地里周桐夫妻二人正在忙碌着,看样子是在摘取青菜,为下午饭做准备了。四处却没有看到周青阳的身影,寻到书房却也不见,问询周桐,说应当在西面大槐树那里。

白起转到那里,果然看到周青阳在树下,却是双目微闭,静静打坐,一时也不好打扰,于是就悄悄的立在那里,微闭双眼,慢慢呼吸,感受着清新的空气。

过了约莫一刻钟,忽然听到周青阳说道:“武阳先生过来了,你也会养气冥神吗?”白起听了有些诧异,说道:“适才看到老先生在静坐,不敢打扰,索性也闭了双眼,静静的感受山野气息。至于老先生说的养气冥神我确是一窍不通。早先听说有得道高人在深山之中养气冥神,进行修炼,这莫非就是那通仙之道?”

“世间哪里来的神仙,更哪里有通仙之道?”周青阳缓缓地说道:“先师鬼谷子曾遇神医扁鹊,从他那里学了这个冥神养气之法,可以修身养性,是为长寿之道。”看到白起有了兴趣,周青阳的兴致也高涨了起来:“过来坐下,待我教授于你。”白起就在周青阳对面的石板上,学着周青阳的姿势坐下了。

周青阳说道:“《黄帝内经》上就说到:气者,人之根本也。人的形体是由气构成的,“气聚则形成,气散则形亡”,气主宰着生命。不论是体表可以见到的皮肤、毛发、五官和人体的生命活动现象,还是内在的肌肉骨骼、五脏六腑,都是由“气”构成的。养气必先安神,安神在于五脏,五脏显于五官,五官正则气正,要用正气养生得天地神华。”

“那究竟如何正气养生,如何向天地汲取精气呢?”白起话音刚落,却听到一边传来冯都的声音:“我到处找武阳先生,不曾想却在这里偷学技艺呢。”

白起有些奇怪的说道:“你不是和赵括再向玉琪学习剑法吗?这么快就不练了?”听罢,冯都涨红了脸,慢嘟嘟的说道:“他两人的兴致好,我倒成了多余碍事的,还不如早点离开的好。”白起顿时明白过来,一定是赵括和玉琪已经素生爱昧了,只苦了冯都,练也不是,看也不是,索性乖巧的早走为妙。

周青阳却也不答话,挥手示意二人静静坐下,冯都就挨着白起坐下来了。周青阳继续说道:“练习运气,首先要学习盘腿打坐,身体要笔直,就如同我这样一般。”二人立刻都学着周青阳的样子认真的盘好腿,手也交错放到两腿之间。

“先教你们一个最基本的调息养气法。首要是吸气的时候腹部隆起,呼气的时候腹部收缩,这叫顺呼吸。《老子》曾经说过,天地就像一个风箱,人在呼吸时能够做到腹部有节律的隆起、收缩,就像是在拉风箱,就可以了。然后是慢呼吸的四个要求,也是四个字:深、长、匀、细。深,就是一呼一吸都要到头;长,时间要拉长,放慢;匀,就是要匀称;细,就是要细微,切忌粗猛。”

“来,你俩感受一下。”白起等人就闭目凝神,开始慢慢呼吸。“放弃杂念,一心只在呼吸之间。”周青阳继续指点着:“记住,吸入一大片,呼出一条线。吸进去的是自然环境中的清气,要吸入一大片,呼出来的是体内的浊气,要慢慢呼出,所以呼出一条线。”

二人随着节奏闭目凝神呼吸吐纳了约莫六十余下,听到周青阳说道:“好了,慢慢睁开双眼。感觉都怎么样?”“祖师爷爷,奇妙,奇妙。”冯都略带惊喜抢先说道:“感觉自己好像脱离了这个世界,从天上归来,一片空白,全身放松了。”白起也暗暗惊叹,这片刻养气之后,整个头脑都是灵空一片,似乎有浴火重生的感觉。

“每日早晚都静坐半个时辰,三个月就可以感觉到脑部灵活,身体敏捷。”待到周青阳说完,冯都接道:“难怪祖师爷爷八十高龄了,却鹤发童颜,这养气之功从未听说过,却不曾想竟有这般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