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时间选择在了上午巳时,一声将令,两路秦军迅速向丹河东岸突击过去。
这边秦军的一举一动,廉颇早已经在南山上看得清清楚楚,命令传令兵摇起大旗。岸边驻防的赵军根据令旗指派,早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
秦军士兵尚在渡江之时,就遇到岸边赵军骑兵的乱箭,所幸攻击性并不强。秦军士卒一面举盾牌遮蔽,一面放箭还击,缓缓有序的向对岸杀过去。赵军骑兵却都撤回了防线内部,接下来秦军就要面对着赵军的壁垒了。
这壁垒全是用黄土夹杂柴草和制而成,高约三丈,赵军军士互为依托,向秦军射箭还击,后方的赵军骑兵还不断在秦军中来回冲杀。由于河滩较窄,秦军过江缓慢,还未等后方士兵跟进,前方的军士都基本上伤亡殆尽。如此几番,对岸的秦军已经损失了数千人,却还未能拿下一个壁垒。
在这边观战的王龁看得是心急燎火,他细心观察之后,终于领教了廉颇这个防御战线的厉害,姜还是老的辣,大意了,失算了。王龁知道如此强攻,即使拿下几个壁垒,但是也会伤亡巨大,得不偿失,急忙传令让两路军马停止进攻,撤回西岸。
下午,众将聚集到光狼城秦军大营,王龁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这是本次出兵半年来的头场惨败,给了正在势头上的王龁沉重一击。现在他思绪有些混乱,对岸廉颇依据丹河建立的防线今天他是完全领教了,究竟如何才能够突破赵军的这道防线呢?台下的众位秦将也都纷纷献策。
正面强攻,肯定是不行了。绕道河内郡,不可,数十万大军一动,赵军必会尾随而来,到时候一旦控制不好就会全军崩溃。原地坚守,三十万大军的后勤供应可又是个大问题,再遇到寒冷的冬季呢?秦军士兵多是关中子弟,气候相对温和一些,不像赵军士兵生长在高原地区,更为适应这山里的风雪严寒。
“上将军,末将有一计。”这时,郑安平突然爆出一句话来,“末将听说这廉颇有勇无谋,但是平日里最爱要个脸面,当年就因为这个和蔺相如差点结下冤仇。现在廉颇年事已高,但是脾气依然暴躁,人上了年纪更爱好名声。我想我们不妨派士兵向赵军叫战,约他们出来决一胜负。如果赵军依然不出,就羞辱廉颇,不要脸面,激得廉颇失了理智,定会带领军队遮杀过来,到时我们在设下伏兵,必能出其不意,大获全胜。”
“打仗就是打仗,如何摆的像街坊酒肆里的泼妇一般,毁了我军的形象,反叫他人笑话。”司马梗是个耿直之人,对郑安平的话嗤之以鼻。
“军无定算。”百般无奈,已经无计可施的王龁竟然对郑安平的建议表示了赞同,“孙子曰,兵者,诡道也,强而避之,怒而挠之。我看可以依计行之,由郑安平安排数百军士在赵军阵前轮流叫阵,引廉颇出战。蒙骜和王陵自带本部军马退后五里做防备,一旦赵军来攻,待大部过江之后,才可攻击,务必要将廉颇引出来。”
说完就做,第二天,郑安平就派了数百个士兵在河滩边摇旗呐喊,击鼓鸣锣。早有赵军报于廉颇,廉颇情知王龁进攻受挫,乃要引赵军出战,命令沿线各路赵军,不予理睬赵军挑衅,如赵军敢过河,就派骑兵驱逐斩杀。
喊了三五天后,郑安平看廉颇不为所动,又让士兵扎了数十个草人,穿上赵军主帅的衣服,打扮成廉颇模样,在阵前百般羞辱。廉颇知道了,只是冷笑,依然严令紧闭壁垒,严防死守。
半个月后,王龁看已经到了八月中旬,即将进入深秋季节,再继续等待下去,一旦下起雪来,就纯粹没法进攻了。王龁按耐不住了,命令司马梗组织兵士在夜间过河偷袭,却早已被廉颇防范,屡次进攻受阻。
如此反复了三四次之后,王龁明白了,依照目前的形势短期内难以攻克赵军防线,往后是继续对峙?还是暂且撤退?尴尬的局面考验着秦军的左庶长王龁,思前想后,他先命秦军从丹河西岸退后五里,垒土为墙,临时修筑起了防线。而后决定将实际情况报告昭襄王,准备在长平和赵军长期对峙。进攻受阻,王龁担心昭襄王动怒,怪罪自己,此次为将是应侯范雎力荐的,王龁打算先报与范雎,范雎定会在昭襄王面前为自己开脱。
因为郑安平是范雎的亲信,王龁绘制了长平秦赵两军详细的布防图,连同信简,一同交于郑安平,叫他日夜不停,火速赶回咸阳。
郑朱一行还没有出赵国的时候,潜伏在邯郸的秦军斥候就已经把消息传回了咸阳。对于孝成王的这一举措,范雎起初并没有在意,只当是赵国的一次普通外交策略,但是接下来老谋深算的范雎反应过来,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这个机会了。
外交策略背后绝对离不开军事力量的支持,赵国已经处于劣势,如果秦军再能接连得胜,那么刚好可以威逼使者传话给赵王,要求赵军全部退出上党郡。范雎暂且没有上报昭襄王赵国使者一事,一面派斥候继续紧密传信报告王龁的战况,一面指令沿途的秦国郡守,放慢接待速度,尽量拖延郑朱的行程,为自己留够充足的决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