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一章 蛊神为祸 祸延南疆

一剑浮生记 张十三画 3861 字 2024-04-23

巫千雪骤然遭逢巨变,凄厉声嘶如同杜鹃泣血,是何等的锥心蚀骨,浑浑噩噩中模糊见着那张非人面孔渐渐消失于夜色。就算她在痛苦、悲愤、茫然中觉察出个中因由,然其亲手害死最亲的人确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她是被那个怪人通过某种诡秘手段所迫,可再陷阿鼻地狱的她已不复救赎的可能。她萎靡半蹲蜷缩在窗下,双眸灰暗死寂,似是那一声惨叫耗尽了她所有的精神,眼帘前漂浮着浑浊的血幕。

夜中惨叫惊动了附近的人,急促的脚步声在夜间响起,巫千雪闻之猛生惶恐之意,起身踉踉跄跄冲出房门,一心要逃离她承受不了的重负。她慌不择路在花家跌跌撞撞,沿途赶来的子弟惊声唤她,她也只当未闻,这时候她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心中的悲凉。

无论是败血之乱血染江湖,还是今日亲手弑亲,对她而言皆是人生中滑天下之大谬。造化弄人,为何要让她孑然一身遭受这般惨绝人寰的摆弄?为何在她解开心结、脱离苦海之时又犯下这么不可饶恕的罪孽?

巫千雪六神无主地放空自己,潜意识躲避这片黯然地。她如惊弓之鸟一路慌入山野,在药田中胡乱急窜,这一回她却再也哭不出来,无泪悲怆已成死灰,人生一地苍凉。她误打误撞逃至花子穷所居之舍,然后顶着惨白的面容看着月光下的两人。

温文公子此刻多了一分俗气,也多了一分鲜活,望着怀中婴儿甚是欢喜,那副眉开眼笑是如此刺心。他身侧近立着灼灼桃花佳人,同他一起注视着孩子,眼神温柔而满足。整个世界已经无情地抛弃了她,而她与这世间唯一的依靠似乎也相隔了千山万水。

两人即刻察觉到巫千雪闯入的动静,因着距离和月色朦胧的缘故,他们未能一眼瞧出她死寂面容下的异常,随即呈现出不一样的反应。张元宗微笑招手道:“千雪,过来瞧瞧孩子。”奇怪的是,花未眠却是花容一变,微微垂首,后退一步躲进张元宗身后的阴影里。

花未眠似是不愿被巫千雪瞧见,可巫千雪虽然此刻心神受损严重,但她如今好歹是中土医道冠首,再因这容易令人误解的情形,她只需稍稍存心望诊,便已有了七八分把握。花未眠呈现孕育之相,分明是人妇之身。

她的脸色如死一般枯槁,柔软的心脏似是被锋利的铁爪攥得血水汩汩,痛得眼前一片昏黑。她面无表情地瞧着张元宗喜脸相迎,花未眠羞怯躲避,顿时急血攻心,猛然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向后栽去。

张元宗惊得疾若离弦之箭,乍眼间便出现在巫千雪的身侧,左手抱着婴儿,右手揽住她的肩头,焦急唤道:“千雪,千雪……”巫千雪就此昏死过去,容颜衰败泛灰,外间一切不复得闻。

婴儿许是闻到巫千雪衣襟上的血腥气,兀得惊醒哇哇大哭起来。屋中贺小绿闻见哭声,探身瞧见屋外的突变,风风火火奔出抱走孩子。花未眠即刻为巫千雪诊脉,片刻后皱眉奇怪道:“姐姐体内气血冲撞,心神紊乱,似是受到精神重创,心肺也被波及,快快扶她进屋。”

张元宗闻言心中一颤,抱起巫千雪急忙冲进屋中。贺小绿哄着婴孩息声入眠,她已知变故,赶忙引其至内室床榻。张元宗为巫千雪渡入一道温顺的真气,引导体内莽撞的气血慢慢平复下来。

花未眠以花家点穴秘法为巫千雪治疗,内息由指尖缓缓流入穴位,与体内的内息呼应,可是巫千雪却迟迟不醒。花未眠复又号脉道:“姐姐生命已然无碍,只是她心神受损严重,自己似是不愿醒来。”两人又是忧虑又是费解,到底遇上了何事,竟将巫千雪折磨成这样?

正值两人遍思无果之际,屋外有人慌慌张张赶来,远远就惊惶叫道:“小姐,大事不好,掌门、大爷和夫人都死了!”此语如流星撕裂夜色,骇得屋中三人呆愣当场,花未眠回神奔至门外,怒声叱道:“你胡说什么!”

来人来到屋前,悲痛欲绝道:“此事千真万确,掌门他们尸首此刻就在房中。”花未眠联想到巫千雪的惨状,心中瞬间被恐惧充满,厉声喝道:“是谁?凶手是谁?”那人痛苦摇头道:“我第一时间前来传递消息,还不知道凶手是谁。”

旦夕之间,三亲俱亡,这是多么沉重而痛苦的打击,仿佛老天就此垮了。花未眠咬牙苦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犹似枝头桃花正经受暴风雨的狂打。张元宗和贺小绿震惊地站在门口,只觉夜风凉意袭来,引起内心冒出一阵恶寒,四肢俱是冰冷。

花未眠知道越是到这种时候,她越不能显出小女儿的悲凄之态,于是回首看了一眼含愁带忧的张元宗,竭力镇定道:“你看着姐姐。”然后毅然转身随着来人急匆匆下山去了。张元宗失神地坐在巫千雪的榻旁,盯着她暗淡憔悴的面容,暗忖今夜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巨变?

贺小绿抱着孩子神思不定地转来转去,不时抬头望向屋外的小径,后忍不住惶急哭道:“张公子,掌门他们怎么就死了呢?”张元宗心绪微乱,今天本是欢天喜地的日子,谁会料到情势竟急转直下,有些答非所问道:“能杀死花掌门的绝不是寻常人。”

他凝视昏厥不醒的巫千雪,想着她多半便是因遭惨剧而魂伤魄损,他可以想象她所遭受的蚀骨剜心之苦,声音低沉道:“或许千雪知道是怎么回事。”贺小绿瞧着他神思不振,遂不开口多言,兀自垂泪吁叹。

半个时辰后,吵吵嚷嚷之声传来,数十花家子弟堵满了屋外的空地,当首的是花未眠和贺青木两位花家领首人物。众人群情激奋,杀气沸天,形势直如烈火烹油,腾起一种悲壮而愤怒的气势。

花未眠的脸色极其难看,情绪阴晴不定,她正极力压制内心冲撞的悲恸,此刻止步不前显得有些犹疑。张元宗当门而立审视着屋外的情形,如同响应他内心不祥的预感,贺青木挺身而出,愤怒喝道:“交出魔教妖女!”

众人纷纷附和,齐齐向前逼进,其同仇敌忾的气势令人骇然。张元宗惊于花家众人所释放出来的悲愤杀意,无奈之下只得外放惊人的气息,压得欲要冲杀的众人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

贺青木怒容泛红,目眦欲裂道:“张公子,巫姓妖女豺狼心性,偷袭杀死掌门、大爷和夫人!你要不顾全龙门颜面包庇凶手,与整个花家为敌吗?”他虽不是花家本姓子弟,又野心勃勃,可是他心底一直都视自己为真正的花家人,断断不容花家受辱和受损。

张元宗不可置信道:“此话从何说起,千雪怎会杀害自己的祖父和双亲?”贺青木怒气冲冲道:“我也奇怪这天下哪有这样丧心病狂之人!谁能证明她就是花家人!只凭她的一面之词吗?她出自魔教,我想她根本就是魔教的奸细,其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

周围被张元宗气势压迫的众人,被贺青木凛然不屈的气势所激,血气上涌,复又破口咒骂巫千雪不休,以示誓死冲锋,杀之而后快的决心。张元宗要拦下众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心中不免有些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