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则 极恐

变玄 风子浣 3679 字 2024-04-23

心中不安念头霎时涌现,眼看杀局之中,山苍子、温辞云两人已落下风,江池月刀饮江山,动数道裂天刀光,瞬影涉入其中,按住负伤的二人,道一声“走”,迅急而去。花茵舞见状,也不久留,紧紧跟上。

据点之中,奏响凤首箜篌的眠妃与一名不怒自威的青年从暗中走出,七将聚首。望着远去身影,有人欲追,却被一人拦下。

“玉神机,你拦我们作甚?那些中州人有命来撒野,就该让他们没命回去。”月无涯叫嚣道。

“道理,神机,有。”乐正卯宿艰难地吐着蹩跛的字眼。

玉神机审讯的目光分别扫了几人,冷漠道:“你们方才谁跟段非渊交手了?”

五人面面相觑。

“呵,连着宰川也不见了。”玉神机冷笑一声。眼底幽暗如潮水涌现,又无声地退去。

江池月带着各自负伤的山苍子、温辞云脱离战局,找了片隐秘的林子暂且安置。眼看流血过多而越来越虚弱的温辞云,江池月眼疾手快,封他胸前三处穴道,欲压制伤势。山苍子一声不哼,紧闭双眼,消化碎骨带来的痛楚。

花茵舞随即赶上,将两片草叶塞入他们口中,让二人搅碎咽下。又施银针,平静两人体内箜篌弦音对肺腑所产生的暗劲。几息之后,两人发间腾出袅袅浊浊的白雾,口中也吐出些浑浊之气。

“多谢。”山苍子面色好看许多,下意识地去看曲成诡怖形状的右臂。

花茵舞翻过他的左手,按在脉上体会一番,道:“山老放心,对付碎骨脱臼、抽风瘫痪,香烛丹雪最是在行。当年家父如此,经丹雪之手,半个月后又能活蹦乱跳了。”

山苍子咳嗽了一声,不知这等宽慰该如何接话。只好道:“令尊真是吉人天佑,不知近来可好。”

花茵舞转头去检查温辞云伤势,随口回答:“他啊。活蹦乱跳的时候又去找人挑衅——最后不治身亡了。”

江池月听着有些尴尬:“……”

山苍子大约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那真是……太遗憾了。”

“遗憾什么。横扫武道顶峰是他一生的追求,与高手切磋对决也是他唯一的兴趣。若是平平淡淡地老死病死,那可真对不起他一身绝学。如果哪一天他停下了脚步,他就不再是我的父亲。”花茵舞看了看白衣染血的温辞云,穴道已经封好了,也没有再流血。解开衣衫,花茵舞挑了挑眉,道:“胸口那么大的窟窿都没死,这是多强的生命力。温辞云这伤不好治,我先以蕤草护他心脉,以防伤口恶化。”

江池月问道:“要想治愈,需要什么条件?”

花茵舞从药囊中摸出一株奇异药草,以真气碾碎了摸在温辞云伤口,忙活间回答:“诶,尘是文信,界是沙弥。积尘成世界,析界作微尘。界喻人天果,尘为有漏因。既然第五雍容中毒是因,温辞云重伤是果,那么这个果,就该种下因的人来承受。要问条件,也该是雍容来问。香烛丹雪不喜欢把同一件事,交代两遍。”

江池月心道,她如此打算,是有她的把握的。花茵舞在纵横多时,看得出温辞云对第五雍容的意思,也有心助他一把。想毕,也不再问。

花茵舞处理完两名伤患,忽然意识到少了一人。问道:“怎么不见家主?”

江池月沉默。不仅是段非渊,战局之中八将也不齐全。除去明处的谈璎珞、乐正卯宿、月无涯、怨姬、墨邪,以及暗中扰局的眠妃,还有两人。而段非渊的本事,对战宰川犹有胜算,但加上一个以智谋位列十三骑的玉神机,虽然吃力,但也不会败亡被俘。依他的个性,就算在别处照面冲突,也会引得两处战场合并才是。难道段非渊顺利取得解药之后,先行离开了?

两人皆表示,分散之后不曾见过段非渊。掩着心底的狐疑,江池月说道:“八骑很有可能追来,不如先回纵横据点安置温辞云。或许段家主与我等一时走散,现下已在营中等我们回去。”

山苍子微微颔首,“也好。”

花茵舞问:“山老可还能走?”

山苍子答:“能。”

江池月背起昏迷的温辞云,几人速速离去。

纵横连营前,一道清丽的影被拥在众位弟子前,不闻劝告,形色焦虑、痴痴等待。遥遥望见地平线上浮现的几个人影,一阵欣喜,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却见紫衣女子背上那个重伤不醒的青年。

“辞云。”第五雍容惊呼一声,脉脉美目再装不下悲痛。酸心之感翻腾汹涌,一滴清泪落入尘埃,却是悲者不知。

“你们都已苏醒,看来家主是拿对了药、平安回来了。”花茵舞道,“怎么不见家主,哪里受伤了吗?”

一名弟子回答:“家主回来时浑身血淋淋的,咱们差点没认出来。现在正在拷问抓回来的俘虏呢。”

江池月现在又两个疑惑。

第一,玉神机算无遗策,不可能被抓。而有玉神机在旁点拨,宰川虽然思维单纯,也不会轻易败阵。如此说来,玉神机当时不在八骑据点之内。联想逆水帝君远在森域,要想掌控战场情报,必须有媒介才行。玉神机是去联系帝君了吗?又或者是在与潜伏在汉河一代的三骑联络?

第二,段非渊对上宰川,是否刻意为之?若非要一个词形容后者,那就是“头脑简单”。在天浮山,两军交战许久,段非渊对八骑的理解比江池月更为深刻。莽撞冲动的武士,往往不服从于智者的言论。若要击破八骑,或者扰乱八骑思维计划,从他下手是最佳选择。如果段非渊的想法也是如此,他又想利用宰川做什么?

江池月忽然感到背上一轻,原来是第五雍容将温辞云扶下,靠在自己怀里。

“辞云的气息越来越弱了。医师,可有什么办法能救他?第五雍容探汤蹈火,虽死不悔。”那个女子坚定地说道。

花茵舞感叹道:“虽死不悔,他也是这么说的。一个两个,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看轻自己的性命。”

“医师。”第五雍容开口之间已带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