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陈晚同先行离开,留下的众人跟陈远亭夫妇打了声招呼,也陆续离开了陈彦昭的房间。最后房间里只留下陈远亭夫妇和躺在床上的彦昭。陈远亭默默的走到妻子身后,轻轻的从身后抱住妻子:“彦昭一定会没事的,父亲一定会想办法的。你也不要再担心了,好吗?”妇人轻轻的点了点头:“你快去吧,不要让父亲他们等太久了。”陈远亭答应了一声,就起身向门外走去,当他掩上门时,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妻子担心,他又何尝不担心,他就这么个儿子,要是他有什么好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下去。陈远亭擦掉眼泪,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回头看了一眼,就朝着大堂大踏步而去。
他们所说的大堂,就是火龙谷众高层商议要事的地方。大堂位于火龙谷内谷最中心的区域,把谷中众人的起居房和平时内谷弟子修炼的演武场隔绝于大堂东西两侧,他的后方则是火龙谷最重要的地方—后山藏书阁。大堂正中间只摆了一个座椅,那是属于陈晚同的位子,椅子正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炎龙堂”三个金色大字。除了陈晚同的座椅,堂中左右两边还依次摆着五个座椅,这自然是属于陈晚同的五个儿子的。而晚辈们,就只能站在自己父亲的身后。
当陈远亭走到炎龙堂的时候,众人已经各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陈远亭对着几位兄长和父亲深深的作揖,对自己的迟到表示歉意。然后陈远亭就在右边第二个位子坐了下去。陈晚同对着陈远亭点了点头,人终于都来齐了。陈晚同便站起身来,对着众人道:“这次我让你们都过来,你们也应该知道为的是什么事。这次彦昭的病情真的不容我们再乐观下去了,我们必须想想办法。你们说说你们有什么想法。”陈晚同目光缓慢的扫过众人,众人全都低着头,全都一副完全没有头绪的样子。陈晚同看见这幅情景,继续说道:“我们陈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有办法的吗?你们一个个都在这江湖上有着赫赫威名,却连一个晚辈的性命都保不住吗?”陈晚同大声的斥责着他的儿子们,他也明白,连自己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他的孩子们还能有什么好办法,他在斥责他们,其实也是在斥责自己的无能,自己被世间称为第一高手,却连一个孙子的命都保不住,这虚名又有何用。陈晚同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在,总有办法克制这火毒,但今年以来火毒越来越霸道似乎很快就能脱离他能操控的范畴,他的内心也动摇了起来,而今天的火毒更是比上次又强上几倍,他开始害怕,开始害怕失去他宠溺的孙儿。陈晚同焦虑的在堂中踱着步,突然,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人影。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凭我和他的合力,指不定能彻底清除这火毒也说不定。”陈远亭看见父亲的举动,赶忙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快步走到父亲面前:“父亲,你想到办法了吗?”陈晚同点了点头:“明天等彦昭醒过来,马上让他准备好跟我去大雪山,你快回去嘱咐玲玲收拾好彦昭的行李,我们明天正午就出发,不!明天清晨就走!”陈远亭嘴里念叨着大雪山,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陈远亭告别了父亲兄长,就欢欢喜喜的跑了出去。这时,陈远亭的二哥陈远通走上前来:“父亲,你要亲自带昭儿去大雪山,那谷中之事又该怎么办,父亲,还是让我们带昭儿去找林叔,您坐镇谷中处理谷中之事!”陈远通说完,底下的众人也附和了起来。“谷中能有何事,就算有,哪里比我一个孙儿的性命还重要。老二,这些年你也帮我处理了那么多事,这谷里的事交给你我很放心。老三,你去准备下谷中最快的快马,要最快的,明天我们就出发。”陈远通不再答话,默默的退回自己的座位……
次日清晨,天还没有完全亮的时候,火龙谷外已经站满了人,站在中间的正是陈晚同和一个略显稚嫩的少年,少年的脸色略显苍白,却掩盖不住那俊俏的五官,乌黑的头发用一条黑色的布条规规矩矩的绑在脑后。他穿着一袭黑色的劲装使他稍显稚嫩的外表下透露出些许英气。这个少年就是昨天还躺在床上的陈彦昭。少年的身边站着他的母亲,她正在不停的整理着少年的衣服,不断的掸去少年身上的灰尘。陈晚同拉了拉彦昭的衣服,对着众人挥手:“走啦,你们回去吧!”彦昭应了一声,跟在爷爷身边说到:“再见,爹,娘,伯伯叔叔各位兄长各位姐姐,还有小弟小妹,我走了!”说完头也不回的跟上爷爷的步伐,牙齿轻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
妇人看着自己儿子远去的背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大声哭了出来:“昭儿!”身旁的陈远亭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哭出来,然后就把妻子轻轻地搂在自己怀里。彦昭听见母亲的哭声,还是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妇人强忍着哭声:“路上要听爷爷的话,听到了吗?还有晚上天气凉,不要踢被子,不要生病了!”妇人紧紧的抱着丈夫,这一刻她用尽了毕生的勇气不让自己哭出来!
陈彦昭再也抑制不住,大声的哭了出来,他朝着众人的方向跪在了台阶上喊道:“爹!娘!十七年来,承蒙你们的错爱,你们的大恩大德,孩儿永生难忘!孩儿这次离开,不知道有没有命走回来。如果孩儿再也回不来,再也不能侍奉双亲,请一定要原谅孩儿的不肖,请一定要原谅孩儿的自私!你们不要为孩儿伤心,那样我在哪里都会不开心的!孩儿愿意来生,不,永生永世都当你们的孩儿,已报今生今世的大恩大德!爹!娘!这十七年来,我过的好开心,真的,对我来说,这十七年足够了!”陈彦昭朝着父母重重的扣了九个响头,待他叩完起身时,额头上已经被鲜血覆盖。妇人最后还是挣脱了丈夫的怀抱,冲上前去,紧紧的搂住自己的孩子:“傻孩子,爹娘在家里等你回家!乖!等你回来的时候,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我让你爹去城里买最新鲜的肉,好不好!”陈彦昭躲在母亲的怀里,轻轻的嗯了一声。许久,彦昭才从母亲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娘,我真的要走了,再不走,我还没被火毒死,先被我爷爷打死了!”妇人听着儿子的玩笑,终于破涕为笑,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走吧。”陈彦昭站起身来,对着台阶上的众人深深作了作揖:“昭儿此去,爹娘就有劳各位照顾,各位对昭儿的厚爱,昭儿今生今世不会忘却,大伯我最爱吃你偷偷塞给我的烧鸡了,等我回来一定要再给我吃!”陈彦昭的大伯陈远桥答应了一声:“你想吃多少大伯都亲自给你烧!”“二伯,我还想你再教我读书写字,还想听你讲江湖的奇闻逸事,等我回来再讲给我听好不好?”“好,你一定要回来听到了吗?”“三伯,以后玩游戏再也不要耍赖了,我都不想跟你玩了现在。”“等你好了三伯再也不耍赖了。”……
最后的最后,陈彦昭还是告别了家人,跟着陈晚同朝着谷外走去。
不用多久,二人就出了火龙谷,谷外早已有一个男子牵着几匹快马等着他们的到来。陈晚同抬眼望去,牵马的人虽然戴着斗笠,低着头,但是身影仍然很熟悉,正在他在脑袋里搜索的时候,牵马的男子斗笠下深埋的脸上突然出现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突然握紧了右手,整只右手顷刻间燃烧起赤红色的火焰,接着他就朝着陈晚同飞奔了过来,他挥动着他的燃烧的拳头,朝着陈晚同的脸上砸了过去。陈晚同面对着这家伙的突袭,不以为然,只是把头轻轻往右边一偏,就轻松的躲了开来!那人见一击不成,迅速的向后退去。陈晚同戏谑地看着男子,右手食指轻轻抬起,一朵红色的火苗在食指上跳动了起来,陈晚同的手指向男子指了过去,手中的火苗迅速的飞向男子。那男子尚未反应过来,斗笠就被击落在地,在火焰的侵蚀下瞬间化为乌有。“我就知道是你,臭小子!”陈晚同朝着那男子轻声骂了起来。那男子抬起头来,竟然是陈彦昭的堂哥,陈晚同的五孙子陈彦书!陈彦书看见爷爷认出了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屁颠屁颠的跑到爷爷的身边:“爷爷爷爷,我给你准备了快马,你干嘛还骂我啊?”陈彦书的长相和陈彦昭有三分相像,却比彦昭多了几分成熟,也多了几份邪气。可是他的言行举止可完全配不上他那成熟的长相和气质。陈彦昭在家族里属于比较乖比较老实的孩子,而陈彦书却从小就调皮捣蛋,他的父母三天两头就要为他的捣蛋擦屁股。“你来做什么,不好好的在家里呆着,跑出来干嘛,都快二十岁的人了,还这么调皮,还敢对爷爷出手,信不信我告诉你爹娘,禁你几个月的足啊!”陈彦书满不在乎的说道:“现在我都跑出来了,他们想禁也禁不到。爷爷,我都到这里了,你就带上我一起去大雪山吧。我好久没有出门,整天待在谷里闷都闷死了。而且有我在,七弟也有个伴,要不然他整天对着您,肯定无聊要死!”说着朝着彦昭使了使眼色。彦昭觉得堂兄说的有些道理,特别是最后一句。于是便附和道:“爷爷,五哥都出来了,您就带上他吧,我们三个人一起走,也比较有趣不是?”陈晚同暗暗的想了想,如果不答应陈彦书的话,让他回谷里他肯定也不会乖乖回去,肯定会躲在附近,等自己走了,又跑到其他地方惹祸,与其这样,不如让他呆在自己身边,也有自己约束他。于是便点点了头:“那你跟着我们吧,但是,一路上不准捣乱,听见了吗?”陈彦书高兴的答应着,先牵过一匹马让爷爷先骑了,然后又拉了一匹过来,想到堂弟体弱,便扶着他上了马,最后自己也骑过一只黑马。三人一起朝着北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