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郁垒拿起玉牌,只看了一眼便急声道:“快带本王过去!”
“是……”家将其实也认出了那颗脑袋是谁,自然知道他的主子是谁。可令那家将想不明白的是,认出那颗脑袋是谁都沉得住气的自家大王,为何看到那块再普通不过的玉牌时,却如此惊慌?
家将知道事态紧急,忙领着端木郁垒朝王府大门走去。
王府正门前,因为饥渴劳累过度而昏迷过去的杨素正被王府亲军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等端木郁垒赶过去之后,见到的是一位嘴唇干裂、面无人色、却尤在半昏半醒中求见天南郡王的年轻人。
端木郁垒顾不得杨素的满身泥浆,小心将他从地上抱起,一边朝王府飞奔一边向众人吼道:“还愣着干嘛,快去给本王找医官!”
众将士跟随端木郁垒戎马倥偬,就是当年中了敌人埋伏,也没见自家大王如此失态过,越发明白事大,都赶紧去找医官。
端木郁垒直接抱着杨素奔进了客房,等到那医官匆忙赶来并且为杨素把完脉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端木郁垒道:“启禀大王,这位公子并无大碍,只是由于饥劳过度才昏了过去。休息一下喝点温粥,应该就无大碍了。”说完他开了个温补的方子呈与下人,恭敬退了下去。
端木郁垒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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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素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
当他睁开眼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贴身衣物也已经被人给换过。
“你醒了。”一个威严的声音突兀响起。
杨素抬头朝声音方向望去,只见窗边立着一道背影,就那么负手立在那,就给人以渊渟岳峙之感。
那人转过身,朝杨素缓缓走了过来。
杨素终于看清那人的相貌——身披蓝缎乌金蟒袍,领口处却是纯正明黄色。此人约摸四十岁模样,面庞清削,可一双虎目却炯炯有神。他腰间佩剑,头上没有戴冠,只是用白玉束发将头发整齐束起。
那人正含笑望着杨素,似乎在等他开口。
杨素单单望见那身九蟒蟒袍,便猜出了老人身份。他还知道,虽然这身蟒袍是异姓王制式,可贴身里衣却是代表着离阳皇族的纯正明黄色。因为这位藩王的父亲,原本就是太祖皇帝的养子!
老郡王端木文英年幼之时被太祖收养,随太祖姓了赵。他自幼跟随太祖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
后来太祖一统天下,想让端木文英光耀门楣,这才令他改回原姓,重入端木家谱。即便如此,包括太宗、圣宗在内的诸位皇子仍是称其为“皇兄”,视他为离阳皇室一员。
杨素见端木郁垒走过来,想从床上起身行礼,却被他按住肩膀道:“你身子还虚着,不必多礼。”
杨素心中感激,却急声道:“启禀大王,学生有要事禀报!”杨素知道端木郁垒虽然身为离阳藩王,可还身兼特进光禄大夫与太保二职,名义上是天南文官之首。所以有功名在身的杨素在他面前自称“学生”,并无不妥。
“哦?”端木郁垒道:“本王也想知道究竟所为何事,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启禀大王,学生负笈游学至清江府,在清江城南五十里外的一处赤帝庙外,听到有人勾结天南、岭南境内十三土司,意图谋反!”
端木郁垒握紧手里被他攥成了一团的密信,脸上却没有丝毫变化。他看着杨素,突然笑道:“本王为何要信你?”
杨素一愣,不知道如何回答。
端木郁垒将那块刻有“凤鸣”二字的玉牌扔给杨素,微笑道:“这块玉牌从何而来?”
杨素将玉牌收起,在端木郁垒锐利的目光下平静道:“一位老人所赠。”
“你与他是何关系?”端木郁垒目光如炬。
杨素平视端木郁垒,却不说话。
其实杨素的这番行径极为无礼,可端木郁垒却不与他一般见识,只是冷声道:“本王半月前就察觉到蛮族动向,并暗中密令各部加强戒备,以防不测。”
杨素自嘲笑了笑,苦涩道:“原来大王早已智珠在握,倒是学生画蛇添足了。”
端木郁垒面无表情道:“也不能这么说,本王早就知道自己身边有人图谋不轨,你若不来,本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是他。”端木郁垒接着道:“你带来的那颗脑袋,他的主子跟随本王二十余载,同生共死。同生共死啊……”
杨素望着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煊赫藩王,竟不知道如何开口。许久之后他才小声提醒道:“大王既然知道是谁,为何不尽早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端木郁垒仰头大笑,然后转身看着杨素,霸气道:“本王只要一天不死,这天南境内,谁敢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