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这位睥睨天下的藩王,杨素也是心生豪迈。
端木郁垒瞥了一眼杨素,目有深意道:“年轻人,本王观你举动,像是位读书人,可为何穿着古怪,还敢杀人?”
杨素将那夜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尽数告知端木郁垒。
杨素说的云淡风轻,可端木郁垒却听得心惊。过了许久,他终于缓缓道:“那女子叫水洛伊沙,乃是我南疆十六土司麾下用毒最精最狠者,却不会武功。至于你砍掉脑袋的那名汉子,他的身手其实不怎么样,不过是个暗中联络各部的心腹罢了。”
听完端木郁垒的话,杨素暗抽着冷气。也是,如果那个汉子当真是位绝世高手,自己跟翠花就是再算计,最终死得还是他们二人啊。
端木郁垒见杨素沉默,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你身为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浑身是胆,而且有勇有谋、临危不乱。单凭这些,你就可以在本王账下做个幕僚。以你之才,终有一日会一鸣惊人,不知你可否愿意?”
杨素婉拒道:“学生谢大王器重,不过学生离家之前答应了恩师要游学边关,断然没有刚出门就有始无终的道理,还望大王恕罪。”
“嗯。一诺千金,有始有终。如此的话本王就不为难你了。”端木郁垒笑道:“不过你立此大功,本王要是不赏,有点说不过去吧?”
杨素略微思索,便笑道:“禀大王,经此一事,学生已经与一位同游的兄弟走散了,身上的衣服……也撕成布条搓绳子用了,大王若执意赏赐,能不能把学生的那位兄弟寻来,另外,再为我们添置几身衣裳?”
端木郁垒听到杨素的话之后哭笑不得道:“这有何难?本王这就派人去寻你的那位小兄弟。你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的事?今日你但凡开了口,本王尽力而为。”
杨素有些古怪地望了一眼端木郁垒。他有些疑惑,这位大王再平易近人也好,就因为自己报了一回信,就如此“厚爱”自己?杨素有些想不通了。
要知道能让一位藩王“尽力而为”,这得多大的善缘啊。他当然能听懂端木郁垒这四字的含义——今天只要自己开口,只要提的要求不过分,端木郁垒都会答应。
可杨素也只是一愣,便恭敬道:“谢大王垂爱,学生别无所求。”
端木郁垒无奈摇了摇头,笑了笑便转身离去,再不多话。
等端木郁垒离开后,杨素又把那块玉牌翻出来看了看,然后贴身收好,若有所思。
有天南王府出马,没过两日,翠花就被人用马车恭恭敬敬请进了王府。
端木郁垒第一眼看见翠花,就盯着他的那张脸看了许久,直盯得翠花心惊肉跳。
许久后,端木郁垒才微笑道:“小家伙,你长得很像本王的一位……故人。”
翠花张了张嘴,傻杵在那里不敢说话。
端木郁垒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翠花,这才转身离开。
见着杨素后,惊魂未定的翠花怪叫一声扑了过去,捶了几下杨素胸口,这才道:“我说杨树,你还没死啊!”
杨素别过头去,理都不理翠花。
翠花知道杨素还在生自己的气,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嘟囔道:“杨树,你不简单啊,刚才进城,整个王城都戒备森严,我坐马车来的路上,还看到不少身披铁甲的骑兵正在往南急行军,那阵势,啧啧……想不到你一介草民,摇身一变,还真成了王府的贵客!说,问咱们大王要了多少赏钱?立了这么大功劳,好歹也得赏个三五十万两银子哇,怎么着,一人一半?”
杨素不理。
翠花急了:“你六我四总成了吧?好歹我也是跟着你拼了命的!”
杨素还是没有动静。
翠花大怒:“你七我三!不能再少了,再少老子跟你绝交!”
杨素转身就走,不理身后翠花的凄厉怒骂声。
等翠花明白前因后果、并穿上王府特地为他二人量身裁剪的蜀锦衣裳之后,翠花仰天长啸,欲哭无泪。
他指着已经养好身子的杨素破口大骂道:“我说杨树,你是不是傻?你不要银子,问那大王要两个官做做,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你他娘的拼了老命才立下这么大功,你……你这败家子儿居然只要了两身衣裳!”
杨素收好行囊,理也不理一直在他身后骂骂咧咧的翠花,离开王府,朝王城北门走去。
王府大门外,如苍苍松柏挺于门前的端木郁垒望着渐行渐远的杨素与翠花,喃喃道:“我这师兄,亏你还有个天底下最权势滔天的师弟,闲暇之时也不跟孩子夸夸口。你师弟我虽然不是什么狗屁亲王,可好歹也是个手握十万雄兵的实权藩王啊。”
“还有我那铁疙瘩师兄,除了恪守祖训守护范家,便心无杂念不理纷争,这次竟让崔家的小家伙陪那白衣小子一起入世……”
端木郁垒叹了口气,望着杨素远去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真想听这两个孩子喊我一声师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