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凯想了个办法,每天在垃圾堆上找别人扔掉的布鞋,搞鞋样。你还别说,张敬凯跑了几天,在垃圾堆上竟然没有找到一双塑料底布鞋。原因是什么呢?因为旧塑料底可以卖钱。一天张敬凯听到街上有个小贩,叫喊:“塑料底换江米蛋儿!”,“塑料底换江米蛋儿!”一双大人旧塑料底可以换5个江米蛋。什么是“江米蛋”呢?就是用江米爆成米花,用糖粘成像乒乓球大的圆蛋蛋。香甜可口,孩子们都愿意吃。好多家长都找出来破旧塑料底布鞋,等着换“江米蛋”。张敬凯也跑出来看热闹,这时他看到,换鞋底的小贩,拿出个刀,把鞋帮割下来,只要鞋底。张敬凯见状喜出望外,等小贩走后,他把所有的鞋帮,在没人的时候,把这些鞋帮统统拿回家里,如获至宝。就这样反复多次,反复琢磨加减,总算把鞋样搞全了。
接下来是做鞋帮,马灵儿把家里所有的旧衣服都拆了,在木板上把一层一层的布粘起来。里边贴上鞋里,外边贴上鞋面。在太阳底下晒干后,用圆珠笔画鞋样,用剪子绞鞋帮?怕卖不掉,先为家里的人做。先为女儿铰了一双女式带带的鞋帮。马灵儿心灵手巧,为孩子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各铰了一双。没等绞了几双鞋帮,家里的剪子不快了。好不容易等到有一个“起刀磨剪子”的人,花了三块钱磨了一顿剪子。结果没有三天又不快了,这下可愁坏了张敬凯,要是这样三天就磨一回剪子,一个月就得30块钱,不说现在没有收入,就说有收入的话,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后来经过打听,张敬凯知道邻居老梁是个钳工,会磨剪子。在一个中午,张敬凯看见老梁正在吃中午饭,就拿着剪子进去,让老梁给磨一磨。老梁二话没说放下碗,拿过剪子,娴熟的把两条腿向两边一劈叉,口中念念有词,在外边水缸边上来回蹭了几下“三磨两快,再磨不快,好了”。回家一试,果然快了许多!不过因为这剪子要天天使用,不几天就又不快了。这样天天找人磨剪子也不是回事儿,张敬凯决定自己学着磨剪子。按照老梁的方法,“三磨两块,再磨不快”。这样磨出来的剪子不行,按照“起刀磨剪子的”模仿磨了一顿,剪子照样不快!一上午张敬凯,左磨右磨,浑身是汗,现在剪子磨的割肉都没有问题,可是就剪不动布。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马灵儿,一边埋怨一上午连个剪子都磨不快,一边给他盛饭。张敬凯心里也窝着一股火,拿起剪子来在石头上把剪刃立起来,狠狠的摸了几下,把剪子扔到一边。到了下午,马灵儿用剪子的时候,高兴你喊道:“敬凯,敬凯,你磨的剪子真快!”张敬凯也感到意外,中午吃饭的时候,我明明拿剪刃,在石头上蹭了几下,心里想这剪子我不要了,重买一把。没想到歪打正着,嗨!张敬凯学会了磨剪子。
结果费了九牛二虎的力,做成的的鞋,家人都不愿意穿,嫌丑。俗话说“丑鞋不露脚”,可现在也没人穿。到了这个份上可怎么办呢?一家四口人,还等着吃饭,过日子呢。马已经架在辕车上,不拉不行啊。那时女儿玉莲上幼儿园,需要有人接送。儿子刚一岁半,离不开人。张敬凯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小房,把做鞋的设备搬过去,取名“真正布鞋厂”。这样既可以做鞋,也可以接送孩子。张敬凯他们选中这座小房,主要是这座小房,离学校近,放学后接孩子比较方便。做生意根本不行,人员流动少,只有几个送孩子的家长,在这里路过时进来看看。
这间小房的房东姓萧,名叫有才。一米七左右的个儿,长着两片薄薄的招风耳朵,两只眼睛经常是红红的,也不知道是肝火旺,还是有什么病?脸上嘎里嘎哒的很不平整。老婆是个农村妇女,是他老家邻居的闺女,他们的婚姻是两家父母包办的。萧有才,那时候,年轻好学,竟然考上了中专。邻居的姑娘看上了他,两家大人也同意。虽然这家姑娘长得不那么俊俏,但是能干农活儿,喂鸡、喂猪,种庄稼非常在行。吃苦耐劳,非常勤劳。因为是女孩,从小也没有念过几天书,农村也不重视这些,将来找个婆家能过日子就行啦。结过婚后妻子在家里干农活,照顾家务。萧有才在公社畜牧站上班,两人也不经常在一块,也没觉得什么。后来他们有了两个女儿。现在大女儿已28岁,小女儿已26岁,都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可现在还没有找到婆家。萧有才,到了这把年纪,看着家里的三个丑女人,非常心烦。除了吃饭睡觉,他根本就不想呆在家里,再说在家里与老婆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她现在已50多岁了,满头白发,年轻的时候都看不上眼,现在就更看不上眼了。星期天的时候就来到张敬凯的小房里,以张敬凯拉拉家常。并托张敬凯为两个女儿找婆家。萧有财掌管着家里的柴米油盐开销大权,只有对老婆在家院里,庄稼地里种的蔬菜他不管。对张敬凯的房租,采取以天计算,一个月30天就是30天,31天就按31天计算。张敬凯为他老两口都起了个绰号:女的叫“白毛”,男的叫“红眼”。对张敬凯来说,只有星期天,他可以安心做一会儿活。因为当时收费的单位很多,工商、税务、卫生防疫站,技术监督局,公安局,派出所,街道卫生部等等。张敬凯除了接送孩子上学、做点活,还得操这些收钱人的心,因为他每天的收入太少,遇到这种情况,他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别看这间小房做生意不行,偏僻,但收费的单位都能找到。
为了招揽生意,张敬凯用小铁桶放了些生石灰,用水泡开,拿了排笔在县城的村边路口写广告:“真正布鞋厂卖底又配帮”地址:城南小学向北30米处。为了提高知名度,张敬凯,独出心裁,应用会写作的功夫,将他的鞋厂,写了一个短剧:标题是:下岗不怕路在脚下。剧情是:每当孩子们上学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带着他的女儿将女儿送往学校,这个人就是下岗职工张敬凯。他下岗后不气馁,不埋怨,像小草一样,默默无闻的生活着。自己投资创建了一个真正布鞋厂。然后到小房里摄置了一些做半成品的鞋帮鞋底,还有做鞋的机器。回到家里,摄置了马灵儿铰布鞋帮和两个孩子戏闹的情景。并对着张敬凯来了一个特写,镜头下面张敬凯说了一段话:“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下岗不怕路在脚下”。县广播局摄影后,当天晚上就播出,整个剧情不到两分钟。通过上述措施,果然来布鞋厂的人多起来,有的人是看稀罕,有的人是慕名而来,不过生意也跟着多起来。在一次同事的孩子过生日,宴会上,好多人对张敬凯进行了调侃,有的赞赏,有的粉刺,有的处于关心,有的出于同情,什么心理都有。有一个同事站起来对张敬凯说:“敬凯!我明天开个帽子工厂,也到县广播局拍个电视剧,题目是:下岗不怕路在头上。哈哈哈哈!”又一个站起来说:“我明天也开一个做裤衩的工厂。专做女人裤衩。也拍个电视剧,题目是:下岗不怕路在腿圪啦。嘿嘿嘿嘿!”张敬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愤怒的回应道:“别说了,你们哪个人不是从腿圪拉扒出来的?”……当你一再被人瞧不起时,伤害的岂止是自尊?有时候的被瞧不起,会激起你内心最大的能量,从此卧薪尝胆,奋起直追。
渐渐的买鞋、配帮的人多起来,家里的旧衣服已经用完了。连那些不太好的旧床单被罩也都用了。由于用床单被罩给张敬凯一个大的启发,床单被罩布块儿大,用起来方便,而且平整。为此,他动起了脑筋,他想到招待所、宾馆应该有旧的床单被罩。第二天张敬凯装了200块钱,到招待所找到负责人,自己介绍说:“我是收破烂的,收购旧床单被罩,每斤五毛钱。”那位负责人想了想,然后转过脸来,笑着对张敬凯说:“你就是收破烂的?好,我让服务员领你到三楼仓库把那些旧床单被罩拿走吧。”张敬凯跟着服务员上了三楼仓库,一看好大一堆,一个人根本拿不走,他就跟服务员说:“同志,我今天下午再来吧。谢谢你呀”张敬凯回去找了一辆机动三轮车,开到招待所,司机和他到三楼仓库把那些旧床单、被罩、窗帘儿、枕头心,一股脑袋装在车上,装了满满一车。回头张敬凯找负责人算账,负责人问道:“都拿走啦?”“都拿走了”,“有多少斤?”“估计有百把斤吧,多少钱?”那个负责人爽快的说道:“你就给80块钱吧。”张敬凯喜出望外,三轮车一路风开到院里。在院子里卸下来一大堆,全家人又像过节一样,开始收拾起来,邻居看到也来帮忙。院里扯了好几根铁丝,挂得满满的。你还别说,这些布料还真好,被罩床单上还印着“县革命委员会招待所”的字样。这么多年,布料一点也没坏,都洗得干干净净,淘汰不用的,不过收拾起来有一股子难闻的霉味。哈!这下可解决了大问题,马灵儿忙里忙外的,忙个不停。“打圪别子”要是像现在这样做,这个水平,十年八年也用不完。为了回报邻居的帮忙张敬凯、马灵儿她们给了邻居好几个被罩和床单。邻居高兴的说:“把这个被罩拆了,可以做被里,这布比我家现在的被里还好呢!”
张敬凯夫妇俩,经过反复的琢磨,做鞋的技术日趋成熟。一天也能做到四五对鞋,但据维持生计,还相差甚远。有一天张敬凯通过同学的媳妇打听到,有一家寿衣店铺,生意非常火爆,她现在在那里打工。张敬凯把孩子送到学校以后,就骑车去了那家寿衣店,因为他的鞋厂生意惨淡。
当他到了那家寿衣店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四五台缝纫机一起在干活,忙得不亦乐乎。店长柜高兴的介绍说:“现在时至清明,今年又是闰月年,寿衣卖得相当快。”说到这儿,店掌柜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拍张敬凯的肩膀说:“嘿,你不是做鞋吗?你帮我做这种鞋吧,我现在就缺这种鞋。”店掌柜顺便在柜台上拿了一双鞋,让张敬凯看,张敬凯那是做鞋行家一看便知。张敬凯琢磨了一会儿,爽快的说:“行,我能做这鞋,可我还的买鞋面啊?”店掌柜说:“不用你买,我这里的边角料有的是,你拿去用就是了。”说着便给张敬凯卷了一大包。回家后与妻子马灵儿一商量,一合计,嘿嘿!做这样的鞋,简直就是零成本,真是天上掉馅饼。
说干就干,张敬凯夫妇俩忙活起来,张敬凯做鞋底,用纸箱子裁剪成鞋底,粘贴上白布。马灵儿做鞋帮,也不用像从前那样粘得那么厚,那么结实。粘上鞋面后,很快就铰了好多双鞋帮。这种“寿鞋”做成后,张敬凯拿给店掌柜看。店长柜看后说:“敬凯,你做这鞋是不错,但是出不来鞋样,你得用鞋楦儿。帮子上刷点水,用鞋楦儿打起来,一亮干,拔出来鞋楦,样子就出来了,卖这种鞋主要是卖鞋样,样子好看就行。”
张敬凯决定买鞋楦儿,借了500块钱,踏上了买鞋楦的里程。时至清明,春寒料峭,天气乍暖还寒。当地的柳树刚有点发青,可到了平遥城已经是花红柳绿,春意盎然。张敬凯走时,穿着厚厚的棉衣,现在已经热的浑身是汗。他胳膊下夹着一个大大的帆布提包,经过多方的打听,才来到一家国营木器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