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英雄们战胜了长江,百万雄师过大江

冬末,长安城头积雪未消。

一队青盖马车碾过朱雀大街的薄冰,在雍凉总督府前缓缓停驻。

诸葛亮掀帘而出,白狐大氅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他仰首望向巍峨门楼,呵出的白气瞬息消散在凛冽空气中。

关中久经战乱,连总督府门前的石狮都残了一足,斑驳处露出灰白的底色。

“李刺史可到了?”

诸葛亮问得简截。

侍从躬身答:

“已在二堂候着。”

诸葛亮一到任长安,第一件事就是召见凉州刺史李严。

此人既是自己在荆州的故吏,又是马超走后当地的一把手。

如今一把手召见二把手,自然是释放一个政治信号。

李严见诸葛亮进得堂来,急忙起身行礼。

八年未见,诸葛亮清癯更胜往昔,唯有一双眸子仍如寒星般湛然有神。

“卑职参见都督。”

李严拜伏于地,声音里带着几分故人重逢的颤动。

诸葛亮亲手扶起:

“……正方不必多礼。”

“关中苦寒,卿在此驻守数载,辛苦了。”

二人分宾主坐定,侍从奉上热醪。

诸葛亮不饮,只将手拢在杯上取暖:

“某此番奉旨督雍凉,首在屯田。”

“家连年用兵,粮秣不继。”

“关中纵屯重兵,若无自给之策,终是徒劳。”

李严神色一凛:

“……都督明鉴。”

“自建安以来,关中户口减半,良田多荒。”

“况中原大战时,曹贼从此处强迁走许多人口。”

“去岁虽试行军屯,所得不过杯水车薪耳。”

“某欲大兴军屯,使兵士战时为兵,闲时为农。”

诸葛亮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图,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渭水两岸沃野千里,若开渠引水,可复郑国渠旧观。”

“三年之内,必使雍凉粮草自足。”

李严趋前看图,但见图上水道纵横,屯田区划井然有序,不由得惊叹:

“都督深谋远虑,卑职敢不竭诚效力!”

诸葛亮微微颔首:

“明日即颁屯田令,军中除戍守操练者,皆须参与农事。”

“另募流民,计口授田,免三年赋税。”

诸葛亮是典型的行动派,一到任就直接点明了自己的政治主张。

且有了治理交州八年的内政经验,如今诸葛亮治关中已经是手拿把掐,相当熟稔。

正言语间,忽闻堂外喧哗。

侍从来报:马超旧部庞德、马岱求见。

诸葛亮眉峰微动,道一声,“请。”

但见两名武将风尘仆仆而入,甲胄上犹带寒霜。

庞德当先拜倒:

“末将等闻都督至,特来请罪!”

诸葛亮默然片刻,方道:

“将军何罪之有?”

马岱叩首道:

“去岁军中粮匮,末将等擅自取用民粮。”

“虽已偿还,终是违了军纪。”

庞德、马岱皆是马超旧部,但只有马超本人被召回了京城。

其旧部仍留在关中听用。

马超作战虽然勇猛,但整饬军纪方面却相当一般。

且其手下人多是汉羌混杂,素质良莠不齐。

故而,马超在时,多对手下人有纵容。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

听说朝廷派来了一新的长官,庞德、马岱亦不敢怠慢。

主动前来拜谒。

既是请罪,也是试探。

诸葛亮令二人起身,沉吟半晌,徐徐道:

“马孟起在时,军纪弛废,此非汝等之过。”

“然自今日始,雍凉军政当焕然一新。”

随即唤主簿取来功过簿,将往日未及封赏的将士一一补录。

有过失者,亦酌情惩处。

至庞德、马岱时,诸葛亮又道:

“二位将军镇守西陲有功,各赏金百斤。”

“然擅取民粮,当罚俸半年,可心服?”

庞德、马岱相视愕然,继而拜服:

“都督赏罚分明,末将心服口服!”

不过旬日,诸葛亮颁下新政——

官吏考绩以垦田、治安为要;

军中实行分班轮屯;

又设检举箱于四门,许民投书言事。

不过两月,雍凉气象果然一新。

或有老吏私语:

“诸葛公明察秋毫,真可谓吏不容奸,人怀自厉。”

转年开春,渭水两岸尽是屯田兵士。

诸葛亮亲至田间,教兵民制作龙骨水车,又引进交州发掘的稻种。

是岁关中风调雨顺,夏麦丰收在望。

消息传至洛阳,朝廷上下皆喜。

然消息亦传至成都,魏国丞相司马懿闻之,忧形于色。

是夜,司马懿召心腹邓艾、张嶷密议。

“诸葛亮才识过人,齐国所倚重也。”

司马懿将密报掷于案上,忧心忡忡地说道:

“其在关中屯田,若站稳脚跟,则陇右粮草无忧。”

“届时我大魏再想北伐可就难了。”

微微一顿,司马懿又道:

“今诸葛亮立足未稳,若不击之,待其根深蒂固,则悔之晚矣。”

“吾已得大王密旨,许我便宜行事。”

随即传令:“点兵三万,兵出散关,直取陈仓!”

魏军昼夜兼程,不过十日已至散关。

守关汉将王双见魏兵势大,急闭关门,飞马报往长安。

诸葛亮得报时,正在督造连弩。

他览毕军报,神色如常,只对左右笑道:

“司马仲达来得正好。”

随即传令:

“命马岱率精兵五千增援陈仓,王双据关死守,不可出战。”

又唤李严至:

“可将熟了的粮食,尽速收割,悉数运入城中。”

“渭南屯田区实行清野,勿资敌粮。”

李严谏道:

“都督,渭南屯田乃我军心血,方有起色,岂可自毁?”

诸葛亮正色道: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司马懿此来,意在毁我屯田。”

“若固守田亩,正堕其计。”

“今暂避其锋,待其粮尽,必自退矣。”

果然司马懿兵临陈仓,见汉军守备森严。

城周田野皆空,无处就食。

魏军远来,粮草不继。

攻城十余日不克,士气渐沮。

这日,司马懿登高观城,见陈仓城上汉军旌旗严整。

城外田野虽空,远处渭水两岸渠堰纵横,显见屯田已成规模,不觉叹道:

“诸葛亮真天下奇才!”

“不过半载,竟使关中复现生机。”

“若假以时日,必成吾心腹大患。”

邓艾在侧,献策道:

“……丞相勿忧。”

“某观其水道布置,已有破之之策。”

司马懿挑眉,问:

“士载有何高见?”

邓艾指画道:

“齐军屯田皆赖渭水。”

“若上游筑坝断水,则其屯田不攻自破。”

“待其渠堰干涸,我再决坝放水,又可水淹齐军。”

司马懿颔首,喜道:

“……此计大妙。”

“然需长期经营,非旦夕可成。”

“今我军粮将尽,不如暂退,来日再图。”

此次出兵,本就是司马懿的一次试探。

他就是想趁诸葛亮刚到关中,还没立稳脚跟,威服人望之际,看能不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但诸葛亮远比他想象的要稳。

就连渭南的田亩说毁就毁,其操作之稳妥,远超乎司马懿的想象。

而司马懿此役也并未做好长久作战的打算。

既然“偷鸡”未能成功,索性退去,来年再作打算。

正当魏军准备退兵之际,

忽见陈仓城门洞开,一队汉军簇拥着素衣葛巾的诸葛亮出得城来。

司马懿大惊,急令全军戒备。

却见诸葛亮单骑至两军阵前,朗声道:

“仲达远来,何故匆匆而去?”

“不如入城一叙,亮已备薄酒。”

司马懿亦单骑出阵,扬鞭笑道:

“……孔明好意心领。”

“然观君屯田之策,实令某叹服。”

“他日必当再来请教。”

诸葛亮微微一笑:

“关中地广人稀,亮不过效仿文景之策,寓兵于农。”

“今岁渭南屯田将得粮五十万斛,足供三万军一年之需。”

“来年若得扩展至陇西,则十万大军可常驻关中矣。”

司马懿闻言色变,心知诸葛亮是故意透露虚实。

只道是有意虚张声势,吓唬自己。

可若其所言是真,则汉军在关中将再无粮草之忧。

那将会成为司马懿的北伐噩梦。

诸葛亮忽又正色道:

“……然兵者凶器,圣人所慎也。”

“亮屯田关中,非为攻战,实欲使百姓安居,士卒饱暖。”

“若魏国愿各守疆界,使生民免于涂炭,岂不善哉?”

司马懿默然良久,方道:

“孔明仁心,某已知之。”

“然各为其主,事不由己。”

说罢拱手作别,“来日战场相见,再领教高明。”

司马懿也是政场老手了,一眼便识破诸葛亮的心思。

诸葛亮以大义为名,指责司马懿乱兴兵戈,涂炭生灵。

实际上就是因为诸葛亮初来乍到,根本没在关中立稳脚跟。

所以不止是司马懿没有作好此役长久作战的准备,诸葛亮其实也没打算现在就跟司马懿全面交战。

两人此次,都只是对对方的一次试探。

只不过政治人物之间,通过这场对话,让双方都能够体面的退场罢了。

是夜,魏军拔营退去。

诸葛亮登城望远,见魏军火把如长龙渐次远去,乃对左右叹道:

“司马懿知进退,真俊杰也。”

“然其必复来,诸君不可懈怠。”

随后,诸葛亮又带着李严巡视新垦的屯田。

麦浪翻滚,一望无际。

李严喜道:

“今岁若无大灾,丰收已成定局。”

“都督之策,虽萧何复生不能过也。”

诸葛亮遥望西天流云,喃喃道:

“粮草虽足,人心未附。”

“雍凉地广人稀,非十年生聚不能恢复元气。”

“况司马懿来年必举国而来,我以关中之地相抗,未可轻视也。”

李严一怔,问道:

“即便兵威有挫,不还有朝廷支援吗?”

诸葛亮望他一眼,笑道:

“朝廷岂能在边境常年屯驻重兵?”

“永和年间,朝廷为平羌乱,耗资八十亿钱。”

“如此巨费,任何国家也经受不起。”

“何况如今朝廷正在征伐吴国,待灭吴之后,也需在那里留有重兵,以稳定统治。”

李严听完诸葛亮的陈述,自觉压力山大。

只能也无奈地感慨一句:

“但愿早日灭吴,使朝廷多关注咱们西边儿战事吧。”

毫无疑问,江南战事分走了朝廷绝大部分注意力。

朝廷无论是资源还是人手,都大规模地往江南倾斜。

雍凉地区本就贫瘠,除了军务外,实在没什么值得朝廷注意的。

倒是逐渐发展起来的江南地区,让朝中很多权贵意识到了一个吃肉喝汤的大好机会。

“快了,很快就到了。”

诸葛亮轻摇羽扇,微微笑道。

……

章武九年,春。

长江北岸旌旗蔽日,连营百里。

汉征南将军陈登独立高台,远眺江面。

江风猎猎,吹动他玄色的战袍,却吹不散眉间凝重。

“……将军,各军已集结完毕。”

副将呈上兵册。

“河北军张郃、河南军高顺、青徐军臧霸、荆州军黄忠、淮南军本部,共计二十万众。”

善!

陈登微微颔首,目光仍锁在滔滔江水之上。

“朝廷犒赏的牛羊可还有剩余?”

“尚余千来头。”

“全部宰杀,令将士饱餐。”

陈登顿了顿。

“将酒也分下去,每人一碗。”

副将愕然,有些迟疑地劝道:

“将军,明日大战,饮酒恐会误事。”

“寒冬方过,江水犹寒。”

陈登转身,目光如电,“让将士们暖暖身子吧。”

是夜,

北岸火把如星,烤肉香气弥漫全军。

将士们围坐篝火旁,大块吃肉,碗中浊酒荡漾着火光。

酒至半酣,陈登登台击鼓。

鼓声震天,万众肃然。

“将士们!”

陈登声如洪钟,“去岁寒冬,粮草不继,尔等忍饥受冻,某皆知之。”

“今春汛将至,天赐良机。”

“正当渡江诛逆,复我河山!”

台下寂静片刻,骤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