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来凤潭底的秘密

倒吸一口冷气,阿正手忙脚乱的想要抓紧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但大都徒劳无功,只能眼看着自己扑凌凌的跌下来风潭。

“砰!”一声水花四溅,就算是来凤潭能蒸腾起雾气,但这并不代表腊月的潭水不冰冷彻骨。猛的呛了几口水,阿正彻底丧了挣扎的力气。

“自己就要死了吗?”这是阿正昏过去之前想到的最后一个念头。

傩夜,是一个禁忌的名字,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久,他似乎见证了一代又一代的巫族人的成长。每一代的祭司都会逐渐衰老,但在他们灵力最巅峰的时候,都会由大祭司接引他们,前往巫神的世界,但在这之前,都会接受大祭司炼狱般的洗炼,那些祭司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所有的巫族人,包括祭司都对他又敬又畏。

仿佛黑暗中的阴影一般,大祭司无处不在,却又从未出现过一样。他从来不许人们提起他的名字,当然,总会有无知的孩童提起,但第二天所有提起大祭司的孩童尽皆染疫,所有有关于大祭司的记忆就像被遗忘了一样,仿佛从未知晓。就算有人再次提及,就会马上倒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所有祭司都束手无策,当其醒来,又似乎所有的事情未曾发生一样。就这样,关于大祭司的所有记忆,从未流传下来,而见过大祭司的各部族祭司们又大都去了巫神的世界,因此他就一直在黑暗中默默存在着,人们很难想起大祭司到底是什么样子。

谷地正中,地势凸起,汩汩的泉水从巫石底下冒出,形成一片湖水,就像天外的陨石坠入地面形成的深凹一样,人们称其为天池,池水向东西两个方向流出,黎月溪就此而来。傩夜幽幽的出现在巫石的阴影里,注视着这仿若永恒的巨石。

“算来已有六十甲子了,近十年的傩会常有抽取失败的时候,石烂了,海,枯了么?”他低头看了看泉眼那仍在不停的冒着的气泡,心里想着。

午时的阳光被气泡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但又好像那原本就属于那一串串的气泡。大祭司回身望着龙山坳,来凤岭,黑袍下露出的双眼好似露出了畏惧,他在畏惧什么?那里又有着什么?他收束了心神,微风拂过,他的身影仿若凭空消失了一般,仿若不曾出现过。

“阿华,阿华,不好了,奎娘中毒了”禾库部的族长黎熊匆匆跑来,打断了傩华正在温习的傩法,他是阿正的阿爸,奎娘是阿正的阿妈。

“怎么了?什么毒?”傩华惊讶的看着黎熊,这个精壮的汉子少见的慌张,他可是面对巨熊都不畏惧的勇士,可现在的样子,翠娘中的一定不是普通的毒。

“瘤毒,看来有些时日了,今日才发现。”

“什么?”傩华把傩法一扔,急匆匆的去找奎娘,他从未如此心急如焚,瘤毒是最顽固的毒性,想要解毒,只能以毒攻毒,但往往人类受不了双重毒物的侵犯,停用了毒物,瘤毒就会反扑,把人变成浑身凸起毒瘤的怪物,直至神志不清,嗜血成性,奎娘的父亲就是因此病逝。

“奎娘在东黎月!”黎熊朝着祭司远去的身影大喊。

“多谢!”伴随着一阵尘土飞扬,傩华头也不回的往东边的黎月溪跑去。

“好冷,好冷”,阿正缩了缩身子,当双手环抱,他的意识骤然一凛,我这是死了吗?他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一片虚无,空旷的世界,不见任何事物。

“有人么?嘿!”不见任何回应。阿正环视四周,只见一片黑暗,却发现自身亮起一层薄薄的亮光,这是什么?理了理衣物,却发现没有湿过一样,他茫然的走着。

双耳突然想起了嘈杂细语,他想仔细听,却怎么也听不清,向周围探视,却发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赤色的光华,他好奇的向前走去,但似乎永远也走不到那个地方,那点点光华却越来越亮,嘈杂的声响也越来越清晰,就像是无数的兽类的怒吼,还有人类的悲鸣,伴随着肆虐的风声,雷鸣。

阿正心里惊惧,周围仍然平静的可怕,但双耳的嘈杂,却让他仿若处于混乱的中心,越向着光华前行,这种感觉却越明显,终于一声清冽的鸣叫,盖过了所有的声音,周围的温度突然炽热了起来。前面的光华渐渐形成了晨时的红日一般的景象,阿正只觉得气血翻涌,就像浑身的血液要沸腾一般。他扑的一声趴在地上,身上似乎承受着无与伦比的压力,他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提不起任何力气。

“砰,砰,砰”心脏跳动的越来越快,就像要炸裂一般,阿正浑身青筋暴起,疼痛扩散至全身。

“啊——!”一声长长的惨呼,一股炽热的血流冲向了四肢百骸,就像是天火焚身一般,阿正面色涨红,再次昏厥。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冰寒的气息袭来,带着残酷,带着恶毒,仿若置身于深渊的感觉惊醒了阿正。他起身张望,面前的红日还在,但似乎再没有之前那种压迫感,就像面对这初阳那种和煦与温暖,他像前走去,这一次他似乎逐渐接近了。

阿正站在赤色的光华前方,约比阿正高出一个头的大小,光华表面像是跳跃的火焰,他好奇的伸出手指,似乎这火焰并没有丝毫灼热感,就像多年不见的亲昵一般,环绕着整个手指,似乎是不舍,似乎是依恋。阿正索性伸出整个手掌触到光华表面,那里布满了奇异的纹路。突然浑身的血液似乎朝那纹路涌去,身上的血液再次炽热了起来,阿正大惊,急忙想要抽回手,但就像是融在一起了一般,赤色的光华猛的大亮,刺痛着阿正的双眼。

嘈杂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他突然看清了,周围的场景猛然变化,阿正似乎忘了血液喷涌的事情,观察起周围。混乱是唯一的感觉,这里像是一个战场,一只只巨大的妖魔怒吼,一条条虹光闪烁,一群群凶兽奔驰,一队队人类结阵,刀斧,箭簇,爪牙,利角,野蛮的冲撞,破碎的阵型,天色七彩混杂,其间极不协调的纠缠着昏暗的乌云,各色的虹光充斥天地,但其间灰暗、血色驳杂。突然,一头凶兽怒吼着张开血盆大口朝阿正咬下,阿正大惊失色,却发现原来这只是幻象,转身发现一名人类的勇士只剩下半部分的身躯,鲜血撒落一地。一声清越的凤鸣,一阵低沉的龙吟,吸引了阿正的目光,天地间青光赤华大盛,乌云被驱赶至天空的正中心,七彩的光华自乌云当中透射而出,霎时大亮,天地突然静谧,仅剩了七彩的光华,乌云被彻底净化。仅仅一瞬,所有的凶兽皆化为飞灰,七彩光华内敛,青光赤华突然急速旋转起来,伴随着那中心处突然燃起火花,从天际坠落,天地间一阵尘土飞扬,模糊了所有视线,但阿正却感觉中心处有一双目光朝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那是怎样的目光,清冷?漠视?希冀?不甘?

仿若回应这道目光一样,那股冰寒的气息自体内再次袭来,带着暴虐,带着狂躁,周围场景再度变幻,面前再次只剩赤色的光华,只是这时候的光华的火焰变得炽热,像是愤怒,像是疑惑,灼烧着阿正,并蔓延至全身。仿若自身的血液起了回应一般,也变得炽热无比,对抗着那股冰寒。

“啊——!”阿正此时冷热交替,冰寒与火热充斥着全身的每一处,似乎马上要爆裂开来。阿正再也忍耐不住,痛晕了过去。

奎娘一如往常一样去东边的黎月溪取水,最近她总觉得颈后痉挛一样的疼痛,她觉得自己还是太累了,但自己的夫君是人人敬仰的祭司,有太多事需要操劳,她只能尽自己所能为家操劳,希望夫君能护佑整个部族。黎月溪的水清澈见底,巫族人认为这是巫神赐予的甘露,天池的水似乎永远不曾断绝,这就证明巫神一直在护佑着他们,因此黎月溪也代表了神明的伟力,巫族人世世代代都饮用着黎月溪的泉水,今天是阿正生辰,她要给阿正做一顿美味的晚餐,新鲜的溪水是最好的材料。叫上了黎熊族长的夫人,她充满希冀的去取水,当她饮了一大口的溪水,满足的伸了个懒腰,突然深沉的冰寒袭来,颈后的痉挛突然纠缠了起来,疼痛蔓延了四肢百骸,惊讶的族长夫人慌乱的前去相助,却发现奎娘颈后冒出了一团触目惊心的肉瘤,丝丝的鲜血从瘤体表面流出,她吓得水也不顾的跑回了部族。

当傩华找到了奎娘,整个谷地突然变得像盛夏一样炎热,他的身体也似有了回应一般,充满了炽热,他全然不顾自身的气血翻腾,抱起奎娘往家的方向走去,他要翻遍古书,寻找解毒之法,但那种炽热,就如阿正一样,洗涤着全身,当他心脏像是炸裂了一样,一口气血涌上嘴角,顿时两眼一黑,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