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兵临毫邑·盘瓠刺敌

洪荒血与魂 贾孟鹤 6022 字 2024-04-23

犬戎的生产水平不及少典部族,但牛马众多,民风剽悍,加之犬戎大军一向无辎重携行,故而行军速度极快,但犬戎大军如此迅速地赶到毫邑,也是帝喾始料未及的。

帝喾看着黑压压的敌军,只能吩咐大军做好准备,随时迎敌。犬戎大军行至距毫邑城数里的地方,并没有做丝毫休整,在首领房王的命令下,大军随即开始了攻城的鏖战!

伴随着低沉的号角、隆隆的战鼓声响起,一场惨烈的攻城战拉开了序幕,黑压压的犬戎大军如同洪水地侵掠一般,猛烈地撼动着这座孤立的城池。进攻的第一天,只见犬戎的士卒不断的变幻着攻城的方式、弓箭、投掷火把、用人力投掷的投石车,这一连串应接不暇的攻势让毫邑的数千守军难以抵挡,在巨大的进攻面前,帝喾一方的损失很大,但依靠着毫邑坚固的城墙,这六千名战士还是坚持到了第一日的进攻结束……

一个下午过去了,房王见一连数次的攻城并没有取得战果,便率大军忿忿地离开了战场,准备第二日再发动攻势。

望着渐渐离去的犬戎大军,疲惫的帝喾站在毫邑城墙上对后土说道:“清点士卒”。

“诺!”后土答道。

不一会儿,后土就来到帝喾面前,用很小的声音说道:“禀帝喾,大军折损士卒两千余,余下兵力,最多也就抵御敌两日的攻击了!河西大军……河西大军……恐怕来不及了!”后土说着……说着,不由得老泪纵横,一时竟呜咽地说不上话来。

帝喾听着后土的回答,一言不发,他慢慢地摘下了头盔,朝着宫门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后,帝喾回头,冲着所有人说道:“我堂堂少典族!就没有一人能取那犬戎房王的脑袋吗?!”

帝喾双眼炯炯有力的看着在场所有人,平复了一下自己愤怒的气息。稍微平和说道:“毫邑城内,就没有人能取下那犬戎房王的首级吗?后土,颁布我令,如有能取房王之首者,封邑千里,赏金万余!”

“姒予愿嫁与斯!”突然,姒予公主从城墙下走上来,在帝喾话音刚落之际紧接着说出来。

“姒予,你干什么?!回去!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帝喾不悦地说道。

“父亲,你要封邑千里,赏金万余!做女儿的也想嫁给他不行吗?看看现在的毫邑吧,还能支撑多少时间啊?如果城破,我一个女子又如何能够抵挡的了犬戎大军?要是谁能杀了犬戎房王那家伙,他就是少典的英雄,我不管他是平民还是王公,我作为帝喾的女儿,如此感激拯救整个部族的英雄,何过之有?难道父亲真的想看着毫邑沦为犬戎之地吗?”姒予一句接着一句,越说越激动,泪珠扑簌簌地流出来。

帝喾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对后土说道“好吧,就这么发令吧,‘凡取房王之首者,封邑千里,赏金万余,姒予公主愿嫁与斯!’”说罢,帝喾走到女儿面前,慈祥地看着女儿,“姒予,委屈你了。父亲不能保护你,对不起你啊!”

姒予看着父亲难受的样子,一句话未说,只是向帝喾行了一礼,随后走下城墙,朝着王宫独自走去。

随着重黎的传达,所有毫邑的族人都知晓了帝喾的诰令,盘瓠躲在人群里,远远地听着这一切。

“如果能再见到她一面,便是以生命相抵也是值了!”盘瓠这么想着……

毫邑之北的山麓,所有的道岔路口都被犬戎的大军所把持,十步一亭、五步一岗,守卫得如铁桶一般,黑夜,乌云密布,月色被严严实实地遮住,看不到一丝的光亮。

就在这样的深夜里,帝喾彻夜未眠,他耐心地坐在王宫的正殿中,一个人焦急地等待着,他希望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能够带给少典部族生的希望。姒予先后三次劝帝喾休息,都被他婉言拒绝了,是啊,这样的重要关头,作为整个部族的帝王,他怎么可能选择独自休息?

可这一夜,却是在无言和无声中度过的……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承担这样的重任。

进攻的第二天,日出时分,熟悉的犬戎号角又一次响起,战鼓的声音变得更为凶猛,新一轮的进攻开始了……

这一次,犬戎使出了更为凌厉的攻势,无数的弓箭像雨点一般向毫邑倾泻,城墙上的士卒只能勉强地用弓箭回击。犬戎的步卒使用长梯架在毫邑的城墙头上,无数像蚂蚁一般的步卒通过长梯向城墙头上爬去。

轰!……一架长梯被推倒了!上面的步卒也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有的爬在地上疼得一个劲儿地打滚,更有的摔下来直接折断了脖子,直挺挺地死在了一边……

有的犬戎步卒历经千难万险,终于爬到了毫邑的城头,但连脚下还没有站稳,无数的利剑、长矛就明晃晃地捅了过来,留下了一具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和连绵不绝的痛苦哀鸣……

太阳已经向西倾斜,眼看着城头上的攻势胶着不定,犬戎大军的骑手们也开始发动了攻势,只见每一名骑手的身后都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当骑到城墙下方的时候,他们就迅速地把身后的包袱解开,包袱里竟然洒下的是沙石泥土!

一个又一个骑手迅速地解下包袱,一袋又一袋的泥土沙石不断地倾泻在毫邑城下,渐渐地,一个小土坡堆砌了起来……小土坡越堆越大,接近夕阳时分,土坡竟接近到了城墙所在的高度!

高度的优势不复存在!一群群犬戎的骑手和步卒纷纷爬上了土坡开始向城墙上发起了攻击!只见犬戎的攻势变得越来越凌厉,毫邑的士兵们渐渐地抵挡不住犬戎的进攻,纷纷开始后撤!

“完了!少典部族完了!这一次,少典的首都都要被攻下了!”帝喾正想着……突然,一声尖锐的号角声刺破了布满血腥的灰蒙天空。犬戎的骑手和步卒也瞬间停下了手中的进攻,向毫邑北方的山麓望去……

又是同样的一声尖锐的号角……这时候,犬戎的骑手和步卒停下了脚步,他们不再向毫邑进攻……他们转过身,逐渐地褪去,离开城墙、离开毫邑、排着整齐的队伍回到他们发起进攻的地方……

还没等帝喾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后土就赶紧命令士兵清除掉毫邑外的土坡。夕阳西下,留下一片血红的晚霞。

又是黑夜的降临,又是帝喾焦急的等待,结果却还是一晚的徒劳,空空的大殿,没有人带给帝喾房王的头颅。

“难道,少典部族这一次真的要灭亡吗?难道昨晚上天的垂青,只是为了让我徒劳的守卫一夜吗?”直到黎明时分,帝喾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愤,大声说道。

进攻的第三日早晨,又是那熟悉的低沉号角……帝喾从大殿出来,快步走上城墙,士兵们已经各就各位,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困倦与疲惫,原本六千人齐整的队伍,到现在连两千人的基本城防都凑不齐了……帝喾看了看他们,拍着一个个士卒的肩膀,心想毫邑已经守不住了,还不如轰轰烈烈地大战一场,与少典勇士们共赴生死……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号角声后,却没有响起那隆隆的战鼓声,更没有大军前来攻城,帝喾走上城头定睛一看,只是看到了一片片犬戎大军的方阵,向北方缓缓地移动……

“他们退兵了!他们退兵了!天帝显灵了!”后土也看到了犬戎大军向北离去,兴奋地说道。

“真的是退兵吗?会不会是犬戎的诈术?”帝喾心想着,虽然犬戎部族一向没有什么谋略,行军作战也只懂得强攻硬冲,但这两天凌厉的攻势还是让帝喾心有余悸,生怕在这最后关头再生出什么变数来。

但“变数”终究还是没有发生,城头上的士兵坚守到正午时分,也没有发现任何异象,只见犬戎大军离去时踏起的尘烟甚嚣而上……

从这氤氲的烟尘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地从北方走来,渐渐地,城墙上的人们看到了他的身影,一个佝偻着背的男子,身后像是提着什么东西,一头肮脏且暗红色的头发,一身布满着泥土和血迹的衣服,还有那甚是可怖的面孔。只见他离城墙越来越近,城墙上的弓手纷纷持弓搭箭,随时都做好了射击的准备。

“慢着,都不要乱动!”帝喾说道。

“当!当!当!……当!当!当!”忽然,众人听到城门处传来了敲击的声音。

厚重的城门打开了,男子迈着蹒跚步伐走了进来,没走几步就倒在了地上,背后的一个布袋子被甩了出来。帝喾和卫兵们从城墙下走了下来,一名卫兵解下男子身后的布袋,刚一打开,只见一个布满血迹的人头滚了出来……这个卫兵吓了一跳,布袋脱手,人头滚落在地上。帝喾仔细的端详着这个人头,透过血污和泥垢,看到人头左颊的一道伤疤,还有那熟悉的鹰钩鼻,和头上鎏金的绿松石鹰头冠。

“没错,他就是房王!我记得他那张桀骜不驯的面孔,三年前中原各部落集会盟誓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心怀不轨,我永远忘不了他的那张面孔!这位勇士……他就是拯救我族的英雄啊!快,把他抬下去,让医正查看他的伤势,万万不得有误!”帝喾有点激动地说道,“谁知道这位勇士是谁啊?……啊?……有谁知道?!”

帝喾的话语刚落,火正重黎从后面缓步走上前,向帝喾说道:“禀帝喾,下臣不敢确定,只是三个月前河西垦荒之时,下臣在南门召集族人,见一男子红发,黄白身,黑须,犬首,形貌甚是吓人,且脊背佝偻不能直立。问毫邑一老妪,得知此子名为盘瓠,为王宫侍女私生,二十余年来一直被弃养在毫邑一拾荒妇人之处,现这位老妇早已过世,此子想必独自拾荒度日吧……”

帝喾听罢,低下了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沉重地说道:“如此说来,我族欠其甚多矣……”

一个下午的时间过去了,战争的阴霾在逐渐散去,毫邑城的百姓在木正勾芒的组织下,有的埋葬牺牲士兵,有的修补损坏住房,有的治疗重伤患者,整个毫邑在大战后,艰难地在恢复着属于往日的气息。但这些却不是此时帝喾最为关心的,他的心一直在牵挂着那位盘瓠勇士的安危。

医正被急召进王宫之中,帝喾正在大殿中急速的踱步,见到医正过来,便急切地问道:“那位盘瓠勇士怎么样了?有没有大碍啊?”

医正说道:“禀帝喾,这位男子因为劳累过度,且两日未进水食,故而倒地不起,乃身体虚弱所致,加之身上均有几处剑伤,经诊治,现已无大碍。”

“他在哪里?现在能去见他吗?”突然一个女声从帝喾的身后传来,医正定睛一看,原来是姒予在大殿的角落里,听到父亲与医正的交谈,她急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