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我一直以来最担心的,因为我知道这可能会成为一个母亲失去儿子的理由。”
陈海润无言以对,他意识到他的话语竟是在为一个生命的逝去寻找合适的理由,这显然是不合情理的。一个母亲为了逝去的孩子伤心,会虑及那些虚无缥缈,冠冕堂皇的缘由吗?对于这样的一个心碎的妇人,不要试图展现你语言上的天赋,文字上的技巧。人在极乐的时候,奉承显得微不足道,人在最悲的时候,安慰也必然于事无补。
陈海润正在黯然之际,上天无声无息地下起了大雨,这大雨没有阻隔他的思绪。许久之后,他听到轰隆隆的声响,大地震颤,山岭晃动。军营里的军队很快集结奔向已经产生骚乱的医护区,妇人面不改色,岿然不动地站在儿子的坟前。莫非又是余震不成?陈海润转头寻找车队时,却发现河岸对面赤山上的一个山头发生了崩塌,泥土、岩石裹着树木向没红谷袭来。这不是地震,而是山体滑坡。陈海润定睛一看,不禁魂飞魄散,此时正有一批从赤山转移过来的村民走在赤山脚下,荣昌江南面。
陈海润一边往回奔跑,一边朝着村民大喊:“快上桥,快上桥,山体滑坡了。”离那些村民更近的车队人员在常业清之前就已发现了灾难的降临,他们也在呼喊着,那些村民本来只觉察到了大地的颤动,却并不知是怎么回事,此时听到众人的呼喊,都拼命地朝桥上跑去。
陈海润猛然发现傅枕云跑上了大桥,朝着村民的方向奔了过去,与几个跑在前面的村民擦肩而过。“快回来。”陈海润急火攻心,竭尽全力地嘶吼着,“快回来,不要过去。”他并不知道傅枕云跑去做什么,可是既然她去了,那他也一定要去。
陈海润跑到桥头的时候被冲出的村民阻住了去路,他朝南侧望去,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瘫坐在河床上放声大哭。此时傅枕云已经跑下了大桥,距那女孩子不过百米之远,从山上席卷而来的泥石流也即将到达河岸。
陈海润从人群中找到一个缝隙钻了过去,拼尽全力朝对面跑去,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狂暴的,可怕的,无情的死亡山体,嘴里不停呼喊着小云的名字。那些泥石流遭受到几处平坦山坡的缓冲势力减了许多,陈海润望着那最后一道低矮的山头,希望它可以将这恶魔彻底降服。
傅枕云已经抱起了孩子,奋力朝大桥跑去,泥石流被阻在了山头的那边,傅枕云马上就要成功了,陈海润也即将到达水泥桥的另一端,看着那平静的山头,他松了一口气。
然而,泥石流最终还是冲出了山头,滑下了最后一道山坡,朝着傅枕云涌了过来。它已是强弩之末,然而吞没几个脆弱的生命却再简单不过了。跑上大桥已是不可能了,傅枕云折身朝荣昌江方向跑去,她只能盼望泥石流能够及时停止。
那些泥土和石块在触及荣昌江江水之前戛然而止,但是在此之前,它们已经将傅枕云扑倒埋没。傅枕云的头部和女孩的大半个身子尚露在外面,她用最后一点力气推了一把小女孩,高处的一堆碎石滑落下来,将傅枕云的头颅死死埋住,那个小女孩吓得面如土灰,忘记了哭泣。陈海润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他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但是他束手无策,他感到一阵眩晕,双腿发软撞到了大桥的栏杆上昏死了过去。
再说绝风岭这边,几个孩子被救出来之后,林雪飞给他们喝了些水,吃了几个果子,从背包中取出了一大块熟肉递到他们面前。孩子们的身体都很虚弱,林雪飞和韩采梅也已疲累不堪,林雪飞找了一块平地支起了一个帐篷,孩子们和韩采梅挤在里面很快睡去了。林雪飞躺在一块大石上,折了些树枝盖在自己身上,不多时也闭上了眼睛。
休息了一晚之后,他们觉得孩子们的状态还算不错,便打算回到回雁村。一则这里只有两个人怕照顾孩子不周全,二则他们须要抓紧回去免得那里的人担心。
“孩子们。”韩采梅问道,“你们困在里面四天了,是怎么撑下来的?”她以为即使是成年人也未必挨得过这么长时间。
一个孩子说道:“我们喝了老师留下的水。”
另一个孩子说道:“我们还吃了点东西。”
“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