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以?我们和秦军交战多次,现在秦军大营防守严密,基本无隙可乘。况且这些老秦人善于防守,弓弩箭阵威力无穷,主动出击将毫无胜算,甚至还有可能导致全军溃败。”先里忧心忡忡的说道。
一边的长史钱顺、将领燕索、丘迟等人也都纷纷议论,劝廉颇不可迫于压力,莽撞从命。
廉颇向燕索问道:“你负责侦探军情,上个月我命你派到丹朱岭和南长城的斥候有消息回来没有?”燕索答道:“斥候早已经回报,丹朱岭上尽是山路小道,每次仅能勉强过一匹军马。出了丹朱岭,秦军还在空仓岭沿线均设有防卫,大队士卒施展不开,只能小范围短兵相接。我派去的先锋小队和秦军守卫展开激战,互有胜负,也没有多大意义。看来从丹朱岭突袭的难度非常大。”
先里说道:“两年多了,秦军也已经熟悉这上党及长平地形,已经在丹朱岭有所防范,况且丹朱岭地形复杂,不利于大军前行。如果真的准备开战,倒不如换一个打法,调动晋阳守军,从汾河河谷南下,直取平阳,彻底断绝秦军后路,秦军必将混乱,到时我军可以前后夹击,击败秦军。”
廉颇叹到:“老夫早已给大王上书建议过,但是北方林胡和匈奴大军压境,大王唯恐晋阳有失,北边战局被动,不肯调动晋阳守军。况且秦军在汾河滏口径,也定有重兵守卫,料想也难以突破。”
“但是长久坚持下去,我军粮食不够,现在已经屡屡发生盗粮现象,再这样下去,必将自乱。上将军,也必须要设法打破这个局面了。”丘迟道。
廉颇听到这里,连连摇摇头,说道:“朝廷里的这些士大夫,还有那几个王叔们,平日里个个吹嘘能谋善断,精于说服。现今我军已经将秦国主力牵制在长平前线,他等只要说服魏、楚、韩等国出兵从河西直捣秦都咸阳,上党秦军必然分兵回救,我军再全力进攻,胜局既定。但已经一年时间了,诸侯各国竟然皆不出兵,都在观望之中,说好的合纵抗秦之师在哪里?打来打去还是只有我们在单独抗秦,连韩国都聪明的缩在新郑自保。我看这朝廷里面皆为一群废物,酒囊饭袋之徒。”
廉颇也是积攒了两年的憋屈,全然发泄出来。现在虽然只有几员心腹将领在左右,但是公然在众人面前,讽刺王公,怒斥朝纲,这可是逾越权利,妄以朝廷之罪。众将听了都有些惊诧,或低头不语,或左顾右盼作观察军情的样子,均不敢接话。
一瞬间,瞭望台上及其平静,没有丝毫声音,只有微微的细风轻轻划过脸庞。突然,天空中飞过一只苍鹰,略过赵军大营,从瞭望台上方飞向河谷,越过丹河,直向秦军大营而去。一轮红日也早已经挂在东面空仓岭的山头上,周围一片红色,残阳如血。
与此同时,北山之上,冯亭传来了管家冯泽。目前随着长平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形势越来越严峻,廉颇加强了内部的各种防范,尤其对几个重要关口的防守检查日益严密。冯亭担心有失,暴露自己,已经不敢再直接写木简通报桓惠王了。每隔一两个月,冯亭就将战场的情况口述给冯泽,安排冯泽再以买药为名去邯郸,告知在那里的韩国斥候,从而转述桓惠王。
这一次,冯亭告知桓惠王,秦赵两军一年多长期对阵,双方都消耗巨大。赵国即将粮草告罄,局面极为不利于赵军,而对岸的秦军也是勉强支撑,估计秦王也不愿久候了,最迟在半年内两军就会大决战。以当前形势和实力,赵军胜算不大。冯亭劝说桓惠王切莫继续观望,应当立即动员魏国一起联合出兵,否则赵军被打败之后,秦国必定会迁怒韩国,很快就会进攻新郑。赵国一败,韩国更是将无力抵抗,马上就有亡国危险。
嘱托之后,冯亭告知冯泽明日一早立即就去邯郸,火速将信息赶紧传给桓惠王。冯泽离去之后,冯亭也准备休息,路过碧昔的门口,竟然看到灯还亮着,就在门外轻声问道:“碧昔,最近我看你气色不好,就早早歇息,不要过度劳累了。”“听到了,父亲,我来了。”碧昔实际上并没有做事,但是感觉有些疲倦,正在榻上假寐。听到父亲说话,马上跑出来开了门。
冯亭这些时候忙于军务,没有好好照看碧昔,前些时候碧昔还得了风寒,折腾了半月才愈。借着烛火,冯亭仔细看了看碧昔,觉得消瘦了一圈,心疼怜惜的说道:“原本只想带你到上党郡看看,就送你回去,却谁料竟然随我到了这么久。两年来,你跟着我尽受了苦,这哪里是你个女孩子应该承受的,不如我送你回新郑吧。”
碧昔一直强装身体,最为担心的就是爹爹送自己回去,现在听到之后心里难受不已,立刻解释道:“父亲尽可放心,虽然条件艰苦一些,但是能够在跟前侍奉父亲,我心底里就是高兴的。同时我也尽了做女儿的本分,现在已经熟悉了这里的生活,回到新郑必定会闷出病来。”冯亭了解碧昔的性格,知道她肯定不会回新郑。但是目前长平决战一触即发,不如现将碧昔哄到邯郸,待到战争结束后,再接回来。想到这里,劝道:“现在长平条件简陋,你又在生长身体的时候,坏了身体成年以后就会多病遭罪,终身痛苦。明日冯泽要去邯郸,我想让你一同前去,将你托付下来,在邯郸住上几个月,什么时候恢复过来再回长平。”
碧昔听到之后立刻跪了下来,哀求道:“碧昔明白,父亲不仅是关心女儿的身体,更担心女儿的安危。但是现在您和李焘都在这里,而且军中还有数万名上党军民,我又怎么能够舍弃你们独自苟且偷生呢?女儿早已心意已决,留在军中,同父亲和李焘生死相依,不离不弃,望父亲就不要再逼迫女儿。”“唉,你这孩子,一点儿也不似你的母亲,怎么这么倔强呢?”冯亭无奈的关爱抚摸着碧昔的头部,说道:“也罢,我叫冯泽回来给你带些滋补养身的补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