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拿人么?怎么都站着不动?”
冯易移开眼神。
“带走”
一声令下。
几个随从车夫齐刷刷从马上下来护住眼前的一家三口。
冯易这才发觉,这蓝家的人竟比自己携带的官兵还多,不仅如此,这些随从一个个身材壮硕,粗布衣下显出的体量根本是练家子的做派,光是那凌厉的眼神就比寻常武将高明,论打斗未必是对手。
官兵们全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么一来不免僵持着,直到蓝家为首的随从走到蓝盈盈面前拱了拱双手。
道“小姐如何吩咐?”
冯易没想到,放着蓝家老爷和少爷在此,这帮下人请示的居然是小姐,更没想到,传闻中刁蛮无理的蓝盈盈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走吧,想必知府大人不是不讲理的人,错如果在咱们这,咱们认罚,错如果不在咱们这儿,到哪儿都能说清。”
“姐姐说得对!”
“女儿说得对!”
蓝家父子连忙附和,一干人等再无二话。
眼看避免了恶斗,冯易松下了一口气,可那欣羡、惊讶、挫败和自我怀疑加起来,却令他更为恼怒,这一过程连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咒骂了一句,牝鸡司晨。
也因为这份恼怒,他不仅没有看在他们配合的份上用稍微好一些的牢房收监,反而选了狭小潮湿背阴的。
既然过惯了锦衣玉食,不妨尝尝平民百姓的苦。
想到平民百姓冯易心中的愤愤不平却更甚了,那些华美的马车他只在京都的皇室中见过,却没想到这么一个偏僻的凉州,一个靠着祖上荫庇的庸医也能享此殊荣。
若是把这些财富分给天下寒士那么对这个社会对这个国家岂不是更为有用?于是冷冷丢下一句“明早过堂”便甩袖离开。
折腾了一宿,蓝盈盈早已困倦,尽管蓝家父子百般嫌弃居住环境,她还是不紧不慢铺好了稻草躺下休息。
上一世她出生贫苦,父亲六岁离家再未见过,母女俩人相依为命,过了太多糟糕的日子,挤破了头要做人上人。
她开过诊所医院,挣过钱,破过产,三十五岁重新读博,又进了协和换了科室,在出车祸前,她的生活一直是忙忙碌碌,甚而疲于奔命……
这一世看起来似乎正好相反,含着金汤匙出生,家境殷实,虽然幼年丧母,但父亲宠溺,弟弟敬爱,自己要做的似乎就是安安稳稳的享受生活,享受这美好的年华和青春,只是……
眼下虽然有着官司缠身,但比起官司,她更担心的还是那场梦,担心京城的腥风血雨会洒进这温馨的小家。
如果梦是真的,这意味着眼下美好的日子在一年后都会结束。如果不是,那么这大概就是她最长的假期吧……
就这么想着,迷迷糊糊睡去,却听见几声若有若无的抽泣,起初还能忽略,可渐渐地抽泣越来越大,睁开眼睛,看见蓝瑞正用袖子擦着眼泪。
见盈盈醒来他哭得更厉害了。
“都是为父不好,为父对不起你,对不起蓝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你死去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