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马车就这样穿过了午夜的凉州城,华美的车饰让打更的更夫不免多看了两眼。
车上的挂牌还没来得及摘下,蓝府二字显眼地写在挂牌上随着马车的行进一摇一摆。
被寻常人瞧见挂牌倒也没有什么,可偏偏更夫与尤家二房熟络,这便悄悄去尤家报了信。尤家人连夜到知府衙门敲鼓鸣冤,于是,车子刚行驶到城门口,就被新来的凉州知府带人拦下。
“医者蓝瑞。”
“正是在下”
“有人告你骄纵子女,医死病患,畏罪潜逃。”
“是谁?
“上了公堂你自然知道。”
“我是说,是谁……这么了解我?”
“大胆,给我拿下。”
蓝盈盈坐在马车里叹了口气,刚才还感叹老天的美意,结果荣华富贵过眼云烟。
连官兵都来了,还是不要闹得太难堪为好。
这么想着,干脆自己掀开帘子,爬下车。
武朝的女人虽然不用藏在深闺,但也少有敢在这种场合露头的。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汇集过来。
那骑在马上的凉州知府心里一怔。
这女人就是臭名远扬的蓝家千金小姐么?
新来的凉州知府姓冯,单名一个易,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因为没有人脉,虽然科举高中榜首却还是没能留在京都。
今天是他到凉州上任的第一天。懒散惯了的吏治班底本已搅得他一肚子火,怎知半宿没睡,到了午夜竟又接到尤氏报案,说是蓝瑞一家畏罪潜逃。
正愁没地方树立威信,决心拿此案开口,接到报案,他匆匆穿上官服带了几个随从幕僚亲自来到城门口抓人。
来凉州上任的路上他就已经陆陆续续听说了很多关于蓝家的“精彩事迹”。
据说,唯一上得了台面的是蓝瑞夫人,可惜八年前死于一场意外。此后一家三口迁到了凉州。
说是开设医馆为生,实际上赔的比赚的多。
作为一家之主的蓝瑞成天只知道斗虫遛鸟不务正业,儿子在他的培养下自然也成了有名的纨绔,不仅对四书五经、历史经略全无兴趣,还总喜欢摆弄些奇技淫巧之物。而被蓝家宠上天的大女儿蓝盈盈更是“臭名昭著”。早已过了及笄之年,至今没有一个媒人敢上门说亲。坊间传言她生性泼辣、不学无术、光是夏天用于降温的冰就得花掉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冬天的狐皮裘袄一整间房子还放不下,虽说生得有几分美貌,可是——冯易心里忍不住嘲讽——这女子的美,想要美得生动,美得可人,是需要气质和底蕴的,像这样的人家纵然有再好的皮囊,也不过是庸脂俗粉罢。
怎知那车里布帘撩起的一瞬间,自己却怔住了。
眼前的人儿,朱唇轻启、齿如编贝,一双玉手纤纤,素色的华服披在身上,悠悠然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清香。那眸子里透出的神采分明不像是一个十九岁的年轻女子,倒像是,倒像是什么呢?
他说不出来。
一时间在场的官兵们都忘了手上的动作,就这么看着,还是蓝盈盈轻咳了两声才把他们召唤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