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蛮王。赮皇子当真勇猛,蛮王伤势还需尽快处理。”忘清明和善地感慨一声。
蛮王哼了哼鼻子,将烈於赮安置在原处,夺门离去。
忘清明扶着烈於赮盘腿在软榻一边坐好,几乎产生扶了一块铁的错感,硬邦邦冷冰冰的。浅牙长袍一甩,月盈缺架在腿上,琴音再起,浩荡于空。
相比《慰心》《镇魂》二曲,此刻流转于忘清明指尖的《同生》减轻了安抚,更多了几分夺魂而入的张狂妖邪。
忘清明合眼,浅青色真气升腾,笼上二人,久久不散。待到最后一个琴音按下,再度睁眼,神思已进入这蛮荒皇子的思绪。
天地同色,混沌未开。眼前是无边无际的粘稠黑暗,无天河星辰,无日月盈仄。忘清明脸色并不好看,他怕黑,很怕。左手环抱月盈缺,右手一动,一盏小灯成形。微弱的橙黄驱散一片漆黑,忘清明不禁为自己的万全准备感到庆幸。回想还在通玄时,同门师弟傻愣愣地看着他将一盏盏小灯一根根蜡烛存入手中空间。“师兄,你这是多怕黑啊?”“诶‘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他囤好了,对师弟笑笑。
忘清明感到烛火跳动,面上拂过凉意,往南方走去。大约一刻钟,那风已逐渐生刃。
忘清明一面甩出琴刃抵挡,一面向深处走去。期间,邪魔嘶吼之声逐渐清晰。夺魄角第二阶段,困伤者神魂于心魔,杀之无尽,直至失心狂暴,力竭而死。从内而外的破坏,确实有些可怕。
不知,这苍鹰烈於赮的心魔是什么。看这一片混沌,莫不是也怯惧黑暗?
正在此时,一只鬼面袭来,龇牙咧嘴,口吐王水。忘清明诡步翩然,掠影而退,以口衔灯,食指紧紧勾起一弦,豁然凝气,铮地划出一道靛青气刃。
不错,忘清明事实上是习武的,但这就是个真正的秘密了,除了教授他“青霜琴法”的“赦天”裘念,与好友“道玄机”却尘寰,无人知晓了。他出自通玄,在十四岁被派任务时,遭受重创,逃避追杀至一处唤作“龙牙勾月”的梨山。梨山主人为修为不足的他保下一命,并且说服他修习了第二种武学。
按照常理,一名修者不可能同时修行两种武学,尤其是属性完全相反的两者,更是天方夜谭。但是忘清明凭借“阴阳双极体”,以及对这全新的琴法莫名的亲切感,只是耗时五年,便学有所成了。若说他私心促使也好,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无力感,他再也不想尝试了。
那鬼面无智,本能闪躲,却不敌眼前人突来杀招,顷刻灰飞烟灭。料想,烈於赮本尊的神魂不远了。
再往里走,忘清明琴刃愈加频繁,耳边兵器破空厮杀之声也愈加清晰。鬼面袭来更多,忘清明动作更快、出招更凶,一路无阻前行。终于见到两道金色刀光,以及一个厮杀的身影。
忘清明也注意到,那撕裂衣袂的暴风,是烈於赮刀气所化。如此身怀绝技之人,究竟是中了谁的夺魄角。他心中疑虑,提着小灯,轻步走入风眼。
烈於赮长发狂躁乱舞,眉宇间戾气充盈,金眸失色,一片邪气。那是一只发了疯的战狼,勇猛霸气,嗜血狂躁。砍、劈、斩,手中双刀毫无招式可言,完完全全的混乱。这是狼的野性,或者说是本能。鬼面密集,死而复生,无穷无尽。嚯嚯的砍伐杀虐中,只见烈於赮神色忽变,惊慌,恐惧,交错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