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匣中并无书信,阿荇肯定是借这件肚兜向我表达什么意思……”葛卿一拍大腿,“她莫不是提醒我,老岳丈那边需要的彩礼很多,要我提前准备?”
“可是,阿荇她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葛卿苦恼道,“我们魏国国力是强盛,可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我没有钱,王兄他也没有钱,姨父家倒是很有钱。但……”想到向姨父借钱就必然会碰上的姨母以及韩枫那个死断袖,葛卿就觉得头重得金盔都戴不住了。
年轻的女将军这时才明白,成家比立业艰难多了。
上官荇要是知道葛卿会有这种想法,就算远隔千里也必定会冲到营帐把那件肚兜烧掉。平安扣的寓意自不必说,她本想着贴身之物葛卿定会更加珍惜,因着爱惜衣服也许会更加顾及自己的身体。哪想到她把两样意思都理会错了。
幸好女将军的胡思乱想并未持续多久。军号声响起,葛卿肃了面容,将肚兜收藏妥帖,拿了兵器匆匆出营。
……
许是蛟龙性喜兴风作浪的缘故,复苏了蛟血的葛卿天生就痴迷于战场拼杀,血肉相搏的感觉。
攻无不克,说的是她用兵之诡谲。可比起运筹于千里之外,葛卿更喜欢身先士卒,于万千敌军中取上将首级。盔上红缨与百花战袍一起在风中招摇,神骏的乌骓四蹄踏云,似一场黑色旋风卷入敌方阵中。大雪纷扬的白色背景下,赤焰的战甲犹为醒目。仿佛来自修罗地狱的红莲业火,所过之处,只余一片血海尸山。
葛卿抹了把被血污糊住的双眼,重归清明的视线远方,似有一胶着小站团。葛卿眉峰一扬,现在随她出征的这支部队都是魏国子弟兵,爱兵如子是每一个良将的本能,她的兵当然要由她来救。掣着缰绳调转马头,葛卿一夹马肚,墨雪会意,带着她冲入那方战局。
被己方士兵重重包围的,是一个身着玄铁重甲的黑衣骑士。战团中不断有军兵的身体飞出,不知死活。“这么多人奈何不了一个?”葛卿知道自己这队军士的素质,眉头皱得更紧。拨马走近了些,才看清楚端倪:原来那身披重甲的异族使的是一口巨型流星锤,势大力沉,普通盾牌根本抵挡不住。身上的铠甲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一般羽箭无法射穿,而她的部队偏偏没有装备重型巨弩。
锤影绚烂划过半空,又是一片血肉横飞。
葛卿心里却有了底。边塞有许多游牧小部落,西戎大军里也不乏一些能人异士。流星锤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人用过,她知晓破解之法。不过……此法有些凶险,墨雪可能会受伤,到时候阿荇又该心疼了。将墨雪交给本部士兵看管,葛卿拿了银枪,纵身一跃,直接落到战团中心。
玄甲人也不含糊,锁链回撤,重锤直接向刚闯入视野的红色小点招呼。
葛卿并不慌乱,几个腾跃欺近玄甲人身侧,举枪便刺。此时她周身已经被锁链缠绕绑缚,一只手虽然握住锁链减轻来势,身后劲风的威压依然迫人,不可小视。
玄甲人挥刀相迎,被葛卿轻易格开,接着手腕一转,银枪成功刺入对方胸膛。至于即将袭来的重锤,葛卿本就没打算闪避。依着她的计算,被减了势的大锤,她这副钢筋铁骨还是能承受住的。
嘴角的志得意满还未扬起,微微机括响动,一条细链缠向她的颈间,尖端的银刃泛着冰寒的光。身后的压迫感陡然加重,巨锤的袭击已经到了。
避无可避。
生机断绝的玄甲人嘴角牵起一个弧度。葛卿觉得这笑容她很熟悉,似乎不久前还在哪里见过。记忆里那个笑容,也如现在这般:平静,祥和,静谧得令人心安。
除了,唇角边残忍的腥红。
“阿荇,对不起,不能陪你一起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