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答非所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青花引。”上官荇微愣,但还是有礼回道。
“嗯,我记住了。”葛卿点了点头,然后正色道:“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弹了,不要再练习。怪辛苦的,我舍不得……”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又继续道:“你为我弹了一首曲子,作为回报,我也给你吹点什么吧。先等一等,我马上就回来。”话未毕,已推开房门,迅速没入夜色中。
“啊?你……”上官荇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错愕,眼前人影一闪,视野里只掠过房门处的半片红色裙角。她起身走到房门前,望着门外只剩月光和夜色的黑白世界,默了默,终归还是没有将门关上。她必须承认,除了大哥,葛卿是惟一一个跟她单独相处这么久的贵族同辈。虽然有点烦,但她还是想再见到那个鲜艳如火的红色身影。
不过,她的拍子显然不合葛卿的节奏。屋里的燃香已经换了几次,正当上官荇怀疑这个看起来有点不靠谱的镇西将军是不是浪到别处,把自己的随口承诺抛诸脑后时,一团红色身影火球似的冲进来,差点与准备把门重新关好的她撞了个满怀。
上官荇心里一惊,庆幸自己退得快。另一个当事人这时却有些悔,暗地里嘀咕:“唉,差点就碰到了……算了,这么直接也不好。葛卿,你要淡定。”
上官荇见气氛有些尴尬,正想找个话题调和一下,便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所以……”
“哦,司马府那边好像出了点事,整条街都戒严了,多绕了大半圈路。”葛卿漫不经心道。
“司马府?”上官荇虽然对长安城不熟,几个地标性建筑还是清楚的。“那不是在城北?你的驿馆难道不在城南?”
“我就住在附近,不过东西我忘在将军府了,去那里取的。”女将军铁血铮铮,撒起谎来面不改色。
上官荇本有些疑惑,目光却被葛卿刚从怀里掏出的物什吸引,好奇道:“你这是……笛子?长短先不说,怎么有两根管子?”
“这是羌笛,边塞常见的一种小乐器,大朝这里倒是没有人吹。”葛卿双手持住笛身,“你听听看,很特别的。”
她口含簧哨,双管竖吹,指法倒是与吹笛一般无二。指端在孔洞间起伏,清脆婉转的笛声随着她的吹奏流泻而出。音色虽然明亮高亢,却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凄壮悲凉。月光从未合的门扇中铺洒进来,让她一头如瀑青丝罩上银雪,侧立的身影在地上被拉得很长。
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初春寒夜的风从门外散进来,有些冷。
上官荇觉得,眼前这个红衣小姑娘,张扬率性的外表下可能藏着他人不知道的凄楚。想想也是,她也就与自己一般年纪,却要远离父母家乡,独自在塞外与苍山冷月为伴。午夜梦回,她是否会在营帐里偷偷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