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出尘等人回到九霄庄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天上的乌云积得更厚了，天色阴沉沉的，一如众人此刻灰暗的心情。在这场血祭中遇难族人的数目已经有了一个粗略的数字，一共是一千六百余人。

如此众多的族人在同一场血祭中丧生，这在历史上也是罕见的。一千多条生命的逝去，让大家没有说话了的心情。邢通等护卫被留在现场继续调查，方继宗带着儿子女儿一路沉默地回来。

当几个人刚走到门口，斜刺里从门角快步走过来一人。只见他头发蓬松散乱，胡乱用一支木簪别着，身上穿着已经浆洗得发白的直身，直身的一角掖在腰间，露出下身已经变了颜色，满是补丁灯笼裤，脚上穿的是麻布面的棉鞋，右脚那只已经绽开了口，隐约可以看见脚趾头。

那人低着头，看不见面目，离得多远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如捣蒜般磕起头来。

“求求族长，为我儿做主，他是冤枉的，他真的是冤枉的。”那人不住地磕头，嘴里反复念叨着。

这人没来由的几句话让方继宗摸不着头脑，看打扮此人应该是九霄族人，看来是受了什么冤情想要申诉。

“你先起来，有什么冤情慢慢说予我听。”尽管心情沉重，可一贯待族人仁厚的方继宗依然温声说道。

可是那人好似没听见，只顾着磕头，嘴里一成不变地念着。眼见这样不是了局，方无尘几步上前，一把把那人拉了起来，众人这才看清那人的长相。

只见那人是国字脸，面相甚是老实忠厚，由于长年劳作的缘故，皮肤已经晒得黝黑，额头、眼角也爬满了皱纹。此时，那人满脸都是惶急之色，嘴唇上已经生出了一圈水泡。

“季叔，怎么是你？”方出尘没想到，眼前这位已经急得六神无主的人自己居然认识。他是方出尘自幼的好友季成的爹季二连。这季成父子是下河村有名的老实人，人送外号“大小老实”。

看季二连的模样，莫不是季成出了什么事？方出尘心中着急，两步跨到季二连的身边，扶着他的手说道：“季叔，先别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季二连看见方出尘，认出了这个小时候经常到自己家中玩耍的伢子，心中总算安定了些，嘴里终于换了言辞。

“六少爷，你快帮我求求族长，季成真的是冤枉的，你知道的，季成是冤枉的。”

虽是换了言语，可季二连还是没有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方出尘知道这季二连的禀性，一直不怎么会说话，这关头摊上个老实人真能急得死人。

季二连老是夹缠不清，说不明白，让方出尘也急躁起来。恰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大门处响起。

“大哥，你可算回来了。老季可是已经在这里等了你大半天了。我让他进庄里去等，他又不肯。结果硬是在那墙角蹲了好几个时辰了。”

一个人从大门走了出来，他三十几岁年纪，身材高大，面貌跟方继宗有六分相似，正是方继宗的二弟方继安。这些年，方继安一直辅助着方继宗打量族务，很是得力。

见到方继安，方出尘好似见到了救星，舍了季二连走过去拉着他的袖子急声问道：“二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是不是季成出事了？”

“小六子，先别急，听二叔说。”对这个侄子，方继安很是喜爱，看他急得不行，便拍拍方出尘的肩膀温声说道。

许是方继安的安慰起了作用，又或是黄鹏飞的沉稳融进了性格，方出尘很快镇定下来，松开了方继安的袖子，圆睁着双眼看着方继安，等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