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家是彭城郡最大的乡绅之一,在彭城郊外有良田数百顷,还在徐州各郡县经营大小粮铺,金银典当,富裕自不必说。
樊家主人樊员外的名字和地位很相称,叫富贵,其身形更是将富贵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五短身材、水桶腰、圆肚囊、尖眼神。
尽管樊员外的相貌难登大雅之堂,名声却是极好的,他不仅精明强干谈吐优雅,还时常施舍粥食给无家可归的难民和乞讨者,是彭城人尽皆知的大善人。而且,每每朝廷或郡守府布告征粮,樊家都不计损失踊跃纳粮,深得官府的好感。由此,彭城郡太守和一众官员都极为尊重樊员外。
此番前来征粮,领兵的什长可是被上司告诫了的,说只管运粮,不得扰民。
樊家庄下人仆从无数,还有一些卖身佃户常住庄中,因此庄园大如村寨,其房舍也不尽相同。不过,樊员外的住宅可是豪华得很,三进院落,白墙青瓦,松柏开道,若不是樊家没有官身,雕龙画凤琉璃朱瓦也可轻松承受。
此刻,温暖如春的樊家大堂里,很“富贵”的樊员外正小心翼翼地陪着一粉面公子,态度之谦恭,言辞之谨慎,饶是赴郡守大人的宴也不过如此。
粉面公子稳坐上首,灰衣长袍,腰缠次品布带,头上裹灰白布巾,完全是一副庄园管事的打扮。然看其身形,纤纤细瘦,不胜娇弱,哪里是长期劳作的体态。再看其貌,脸型精致如鹅蛋,眉叶活泼如弯月,肤色虽显黝黑,若隐若现的脖颈处却凝脂胜雪。
不用说,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雌儿,还是一个很漂亮的雌儿。至于为什么要扮成樊家下人,那就没人知道了。
“姑娘,今日北征军士就会到庄里装运粮食,不知小姐要找的人会不会来!”樊员外轻轻递上造型精美的茶杯,胖手轻盈地揭开茶盖,顿时满屋飘香。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几天我看到他到处搬运粮食,因为有官兵相随,难以下手。樊家粮食数量最多,来运粮的劳役应该不少,我想他来的几率很大!”粉面公子幽幽说道,话语间,眉宇中的怒气难以掩饰。
“希望如此吧!可是姑娘,那人竟已被发配军营,一辈子都是戴罪之身,终会在无尽的劳役中死去,老奴看来,当释怀的好!”
“富贵叔叔哪里的话,我既然来了,那就一定看着他死去,他活着一天,我就屈辱一天。大哥为家族着想,不能让他死在牢里,可他要是服劳役时意外身亡了,谁还会去计较呢?”粉面公子声如夜莺,然其中的冷酷不禁让樊员外周身寒起。
不用说,这位杀气腾腾、女扮男装的庄园管事就是建康昭文巷沈家的小姐沈秀之了。沈秀之被周尘辱了清白之身后遭夫家退婚,羞愤难当,后又被大哥毫无道理地大骂一顿,已萌生死志。可是始作俑者、恶贯满盈的周尘不死,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