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文者,以文立族,以德兴家,传诗书礼仪,宏大道法治。是以江东豪族取所居之巷名昭文巷,喻地位超然。
沈家宅便位于昭文巷最深处,曲径通幽,寒来暑往岁岁如常。
沈家内宅,在迎客厅里摔过了一次杯子的沈演之,此时又重重摔碎了一盏精致瓷碗,唬得众女眷和子侄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齐齐低头静立。
“去,把沈秀之给我叫来!”怒气冲天的沈演之冲面前一容貌娇美、身段凹凸有致的少妇大吼。这是他今年刚纳的第四房小妾杨氏,乃嘉兴一富户女儿。
杨氏忙应一声急急出门,一盏茶功夫不到便领来了沈家小姐沈秀之。
沈秀之小名秀秀,年方十七,正当婚嫁。她本应年后就和袁氏公子袁进完婚,从此做个居家贵妇,相夫教子,岂料造化弄人,几天前上门做客的浪荡公子周尘酒后见色起意,强迫侮辱了她,让她身败名裂,成了世家子弟口中揶揄鄙夷的对象。
今日,夫家上门退婚更是极大的侮辱,视名节为生命的秀秀本想三尺白绫自挂东南,可仇人未泯心有不甘,只得生生忍了下来。
裙裾款款,蛮腰缠束,窄衫秀纹,稍带胡风的装束将沈秀之颀长曼妙的身材衬托得无比精致,且适婚女子已然发育成熟,窄衫袖裙下凹凸成线,真真是一个天生妙女。再观其容貌,明眸皓齿,肤白如雪,稍尖的俏脸上,眉若弯月唇似湖,比之那前朝的昭君貂蝉也不遑多让。
秀秀缓步进堂,娇美的容颜精致却无血色,清泉般清澈的眼睛隐隐泛着泪光,柳叶眉下的哀伤更是难以掩饰。及至堂中,盈盈跪下,委屈又紧张叫道:“大哥!”
“别叫我大哥,我沈演之没有你这个妹妹,沈家没有你这个不尊不孝的女子!”沈演之声如洪钟,一见面就劈头盖脸骂向妹妹沈秀之。
他是沈家嫡出长子,又有才学,所以自小接触的都是家族事务,很少与同父异母的妹妹接触,感情自然谈不上太深。不过如今他是家主,教化家风的事自然落到了他的肩上。
秀秀低头聆听兄长训斥,委屈得泪流不止。她被侮辱身体名节尽失是事实,怎敢反驳。
“女子不遵守妇道,待字闺中还要抛头露面,不知羞耻!”沈演之越说越气。
其实这话沈大郎说得强词夺理了。魏晋以来,中原盛行癫狂的名士风度,男的自然可以放浪形骸,女的也大为开放,别说抛头露脸,就算未婚女子暗地与人苟合也不会太有人计较。只是大户人家自视清高,不许女子做出有辱门风之事。
沈秀之出身名门,自不齿女子不检点的行为,但也不至于将自己深锁闺房,故只要有客人登门,都会礼节性的出来一见,表示礼仪。那日周尘登门,她也客客气气前来问了好,哪知道这么一会就被那登徒子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