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泉坐在騫林園子中,神情盡是焦躁,兩手來回不停的搓著,搓得他心頭都要冒火了,這才見著軫宿慢慢的踱了過來。不待他開口招呼,荒泉立即起身快步走去,忙忙的拖了軫宿到林子,還來不及開口,就見著軫宿翻了個白眼。
荒泉看著他的神情,頓時有些悶了,「你這麼不耐煩,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軫宿瞪著他,「讓我猜猜,你八成又是為了霧海的事來的,對吧?」
「就是霧海,但我沒時間同你慢慢說。我可告訴你,這次非同小可,你非得告訴帝君不可。」荒泉急急說道,「再二日,大人就要親自到火炎之山接巫老去魔界,親手交給稷王了。」
軫宿聞言,剎時沈下了臉,看著荒泉說道,「你方才說,要將巫槐交給稷王?」
「不只這件,」荒泉拉著軫宿附耳說道,「南荒天妃還到翰青院,找大人。」
「天妃?南荒的天妃娘娘?」
軫宿看著荒泉,只見他瞪著眼,滿是錯愕的。荒泉忍不住低吼,「你以為能有幾個南荒天妃娘娘?」
「他真的去找霧海了?我以為她只是隨便說說……」
軫宿喃喃自語的唸道,荒泉聽著,忍不住問了,「天妃娘娘來過東極?」
「不錯,那日來,雖說我不在旁邊,但有聽得了。為了要將到太平宮作客的天妃娘娘請過來,還真費了我不少功夫,後來還是值日功曹將她請出來了。那日娘娘來找帝君,行色很是匆忙,連山門上的禁衞要通報也不理,就直闖正殿去了。但兩人具體談了什麼,沒人知道,唯一可確認的,就是娘娘曾說過,她想去見霧海。我聽得的時候,以為也不過是說說罷了,誰知還去了翰青院?」
「帝君怎麼不攔著她?」荒泉說道,「你記不記得我上回找你,提過一件事?」
軫宿睇了他一眼,「記得。怎麼?成真啦?」
看著軫宿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荒泉頓時呆愣半晌,滿臉不可置信的,「你怎麼好像不將它當回事?那女孩兒,可是度索山的掌刼女仙啊!你又不是不清楚太平宮是什麼樣的地方?就算她真的背叛了西王母,可難保太平宮不把這事情全怪罪在咱們東極頭上。」
「要怪就怪唄!橫豎都是得打上一場的,有什麼可懼的?」軫宿說道,「倒是巫槐的事,比較棘手。霧海真是為了拉攏稷王,連這樣的事也做的出來?」
「那日陪著大人回到火炎之山,我原以為,等他見了巫老,那個念頭就會打消了,畢竟是他的親爹爹,沒想到,他還是說了。」荒泉宛若虛脫般的無力坐在石墩上,兩眼瞪著茵茵碧草,「軫宿,雖說是為了這天綱義理,也為了六界制衡,但我真沒想到,大人真會願意將巫老交給稷王?他很清楚稷王是什麼樣的人才是啊?巫老一旦交到稷王手中,必死無疑。」
軫宿看著仿若失神的荒泉,只得緩緩說道,「六界之中,情非得已,萬不得已的事不在少數。你跟著霧海那麼久,他的性子向來有話不說,但你可想過,將自己從生死關口求得一生的親人交給一個劊子手,他豈有不痛的?旁人不瞭解他尚情有可原,若連我們都不懂他,那可就真是枉費了霧海將你當做兄弟了。」
荒泉聽了,仍是瞪著草地,「那,掌劫女仙的事,又該如何解釋?」
軫宿看著荒泉,只聽他又說道,「今日,掌劫女仙等於是在我們手上,你也知道的,三界中,沒有一個人不恨她的。倘若三界要大人交出掌劫女仙,你認為大人可會交出來?或者,他會與三界為敵?」
軫宿聽了,瞬然怔看著荒泉,只見他仍是低首說道,「軫宿,我跟著大人這麼多年,對於巫老的事,我一直說服自己,大人是萬不得已,為了大局才與稷王妥協,交出自己的父親。但,自從天妃娘娘告訴大人,掌劫女仙現在在西海,大人知道了,連夜奔至西海。倘若真就如我所說的,妖魔兩界要大人交出掌劫女仙,你想,大人會交出來嗎?」
軫宿靜默半晌,啞聲說道,「我不知道。」
荒泉聽了,不禁扯出苦笑,「我記得,你曾說過,人心是最難臆測,也是無法克制所謂情字的,說真的,我還真不懂。軫宿,今日換做是你,你會交出你喜歡的人嗎?」
「你究竟在鬼扯什麼?」軫宿聽著,心中煩躁不堪,「這是兩碼子事!」
「憑那一點認定是兩碼子事?」荒泉抬首看著軫宿,「同樣的立場,只是人不同罷了。倘若妖魔兩界要大人交出掌劫女仙,為過去所行之事贖罪,也是合情合理。」
「荒泉!你說夠了沒有?」軫宿聽他愈說愈糊塗,忍不住罵道,「枉費你跟著霧海那麼久,你真的不瞭解他!倘若今日,和風是掌劫女仙,你會交出和風嗎?」
荒泉聽了,頓時板起臉孔,「和風不是掌劫女仙。她膽小又沒本領,做不出那等毁天滅地的本事來。」
看著他一臉澟然的模樣,軫宿備感頭疼的,只得低首思索又說道,「荒泉,很多事,你不明白。你……」
「不明白什麼?」
一陣冷嗓迍入兩人耳中,當下嚇得兩人全怔住了,只得僵直著頸項望著眼前那一身白衣,挑眉看著他們的青玄。看著兩人的模樣,青玄只是冷眼掃著,「有什麼話,不能在屋裡說,非得要躲在這園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