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儿媳妇临产当天,流血不止,怎么使劲也生不出来,接生婆对此毫无办法,老掌柜行医好几十年,也是无计可施,快要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就这么熬到后半夜,老掌柜喝了一杯凉茶的功夫,只听接生婆一声惨嚎,连忙跑进屋一看,才发现那位快要为人母的儿媳妇,竟是狠着心拿剪刀给自己肚子剜了个洞,把孩子取了出来。
伴随着婴儿的啼哭,老掌柜悲恸交加,痛哭流涕,险些为之疯癫,最终念在孙女刚出生,这才强行熬了过来。
一直以来,老掌柜将这唯一的孙女捧为掌上明珠,从小到大,一直疼爱有加。
渐渐地,丫头长大成人,出落成了大家闺秀,聪明伶俐,长得也清秀漂亮,可以说人见人爱。但是在方圆几里的这小镇上,丫头并不讨喜,反而看在人的眼里,这丫头性情有点诡异。
谁家孩子十好几了,却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谁家闺女天天晚上,一个人去河边戏水玩?
好些人觉得,这丫头要么脑子有病,要么和那打铁的韩小山一个德行,也是个天煞孤星。
克死了爹,克死了娘,只有老大夫救死扶伤大半辈子,做了不少好事,或许是老天在暗中保佑着,这才没被克死。
就和对待韩小山一样,镇上百姓对这少女明面上客客气气,私下却告诫自家孩子千万别接近她,每当孩子问为什么,大人便说,她是个天煞孤。
孩子问:什么是天煞孤?
大人便说:问那么多做什么?以后见了她躲远点就是了!要不然漠皇老人晚上来抓你!
孩子们一听漠皇老人,就吓得再也不敢出声了。
这世道,没有人不怕漠皇老人。
其实,不被人喜欢,少女也从不喜欢别人。
她有自己的世界,和外人无关。
刚才铺子里来了个人,二十来岁,不是买药的,而是来找少女的。
那人问少女:“想不想当我师妹?”
少女反问道:“我若当了你师妹,‘他’怎么办?”
那人笑道:“你当我师妹,他当我师弟啊。”
少女狐疑:“他不是当神仙的料。”
那人大笑:“我没说他能当神仙啊!”
少女笑了一下。
此时此刻,少女望着铺子外头的路上行人,有些失神,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影。
记得很多年前,当她还是个不大点丫头的时候,有一天在街上转圈,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人身上,险些摔倒,被那女人给扶了起来。
女人把丫头带回家,给她了些吃的,丫头吃完以后,只觉得那女人温柔可亲,有些舍不得走,女人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便留下她说了好一会儿话,一直到了天黑,才特地把她送回家。
等女人走了以后,丫头依依不舍,平生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慨:“好想有个娘啊。”
那时候,药铺老掌柜就在一旁,听了这声感慨,心里五味杂陈,苦不堪言。
后来,那女人得了病,隔三差五就来药材铺里抓药,每次过来,便会陪着丫头说会儿话,看在外人眼里,就像是一对母女一样。
丫头偷偷告诉老掌柜,这位姨娘说了,等自己长大了,就能嫁给她儿子,给她当儿媳妇了。
丫头满怀憧憬。
只是后来,女人再也没有来过,据说是病情加重,已经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
没过两年,噩耗传来,女人死了。
……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道:“出大事了!陆大夫,出大事了!”
老掌柜把目光从孙女脸上移开,看了眼来人,问道:“什么事?”
那人神色焦急,道:“大公子被人刺伤了!”
老掌柜脸色剧变。
少女也瞪大了眼睛。
……
“我报仇了!我报仇了!哈哈!韩小山,我给我娘报仇了!”
消失了几个小时的陈平安从街上狂奔而来,狰狞的小脸上满是血污和难以掩饰的兴奋。
他光着脚,身后尘烟滚滚,在踩过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有一个鲜红的血脚印。
他用力拍了拍韩小山家门,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地上血流大片,他却浑然不知般,仰起头哈哈大笑:“韩小山!我报仇了!你快出来看啊,我报仇了!我给我娘报仇了!”
韩小山夺步而出,就在这时,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这一阵脚步声,至少有七八个人,疾跑间有刀剑碰撞声,还有数不清的怒骂声。
“在那里!”
“抓住他!给大公子报仇!”
“这狗东西!真是死不足惜!”
这些人都是谭府刀客,早上刚和韩小山照过面,一个个气息凝厚,一脸凶悍之气,随意挑出一人都能轻易杀了陈平安。
韩小山刚迈开脚步,就听见一声声惨叫,接连不断地传了出来。
“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