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若被他看到宇文烨在这里,而且还中了毒,江子坤还不趁机拔剑结果了宇文烨!
苏卿暖几乎下意识地往前挡了一下。青绿色水藻一样的服饰划过一道轻轻的弧度,苏卿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是一个保护的姿势。
江子坤看到苏卿暖的一刻,眼底闪过一丝意外。这个女人,和她妹妹江君,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可又不是江君。妹妹江君的右边眉角处,从小就生了一颗精致的美人痣,他知道那是妹妹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不会无缘无故不见。
且此女子身上的气息太冷,不像他的妹妹江君。
江子坤环视房间,并没有看到蝉衣所说的偷盗现场,提着剑,转身默默地走开。
随着江子坤的离开,蝉衣雪见和苏卿暖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候,站在床边的星影终于认出刚才进来的人就是朝廷钦犯江家余孽江子坤,当即拔剑上前:“江子坤,想不到你竟躲在这里,别跑!”
星影来不及思考为何江子坤出现在这里苏卿暖等人没有半点疑惑,提了剑上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江子坤捉住,缉拿归案!
江子坤回头间星影一剑已然逼上前来,堪堪躲过时候星影下一剑已然直逼他面门!
不得已,江子坤猛地拔剑就要和星影对上,苏卿暖眼疾手快迅速来到两人中间,一抬手将冲动的星影一把拽回了房间,另一手朝下猛地将江子坤手中青霜剑摁了回去!
苏卿暖猛地转向星影:“打什么?你要抓人,也不该在我大秦医馆来抓!你看清了他是江子坤吗你就出手?若是伤错了人又引来馥家的官兵,你当真要这大秦医馆开不下去还是要你家主子的命?”
“这……”星影别的不懂,却是知道“馥家”二字对于自家主子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些年,若是没有馥家,主子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难熬,身上也就不会背着那么多的毒……
江子坤冷着脸看星影。他并不认得星影,却知道片刻之前此人有意将他抓住递送官府。可此处是大秦医馆,苏青多次救他,他到底相信此处还是安全的。
星影瞥了江子坤一眼:“可他分明就是……”分明就是画像上通缉的江子坤么。
“分明就是什么?”苏卿暖面色冷冷,她双手抱胸反问,“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我告诉你,他不是什么江子坤,他就是大秦医馆的一个护卫邵安,因为长得像江子坤,已经被人误会好多回了,你也这么冲动?若是因为此事引来了馥家的兵,我倒想问问你,你家主子还活不活得成了?蝉衣,带邵安下去。”
苏卿暖一边安抚着星影,一边面不改色地称呼江子坤为“邵安”,让蝉衣先带江子坤离开。江子坤是不能进屋的,否则江子坤看到了宇文烨,这件事情可就没完没了了。
蝉衣一颗心早被星影这两剑给提到了嗓子眼儿,本来以为这事情就这么可能收拾不了了,谁知还是自家小姐厉害且有魄力,加上星影又是个呆子,江子坤又不明就里,这事情倒是暂时平息下来了。
“是,”蝉衣终于松了一口气,“邵安,走吧。是我闹错了,原来不是什么贼,不过是先生的师妹回来了。”
江子坤转身前看了苏卿暖一眼,邵安?稍安勿躁?这是在故意对他说的?
江子坤抱着剑回了出了房间,想了半晌还是问蝉衣道:“你家先生……还有个师妹?”
蝉衣心里一虚。这不过是她为了圆场随口编的的罢了。看到星影,她就知道九王爷宇文烨定然在屋子里。她敏锐的嗅觉告诉她屋子里不管躺着的是不是九王爷,似乎都刚被处理了伤口。既然有人受伤,又有人处理伤口,那么这个处理伤口的人定然就是扮了女装的自家小姐。
为了不让屋子里的人起疑,也不让江子坤起疑,她只好说了这样一个谎来替苏卿暖打圆场。否则苏卿暖这一身女装从宫里出来,还和星影宇文烨一起,定然是被星影知道了苏家二小姐身份的。
可苏家二小姐怎么会医术呢?只好是苏青的师妹了。
隔壁房间里,苏卿暖亦很是满意蝉衣的这一手随机应变。方才她急于救人,还没来得及想怎么把这个场子圆过去才能不让星影疑惑,这下子倒是省事儿了。
苏青的师妹?也不是不可以。
只不过这越来越多的谎言,该圆到什么时候啊……
大秦医馆这头发生了惊心动魄的变故,又被苏卿暖的机智和蝉衣的聪慧一起蒙骗了过去。可到底在江子坤和星影的心里还是埋下了一些疑惑的种子。
而永福宫这头,馥太后却因为今日的安排而颇为得意。
“德福,你觉得哀家今日所谋之事……会不会成呢?”馥太后细细地把玩着手中的一方绣得极好的金丝手帕,看着上头一朵特意吩咐人绣好的琼花,眼里微微眯起。
琼花,正是当年裴氏双姝最喜欢的花朵。今日在苏卿暖的身上,她亦看到了同样的琼花玉佩。那是属于裴家的东西。而这东西,如今就握在她的手掌心里,随意她怎么玩弄。
这种玩弄天下的快感,馥太后很是享受。
“太后英明,自然会成的,”李德福在床榻边上替馥太后细细地捶着腿,还不忘笑着恭维道,“今日奴才见九王爷看那苏二小姐的眼神,都好像要看直了去……还是您说得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送去九王爷府上的人没一个能近得了九王爷的身,还不是因为这些女人都不够打动人……”
馥太后嘴角一勾,便是一个冷笑:“男人,不都是这般么?见着一个美的,先是爱得不得了,然后遇到一个更美的,就果断地抛弃了前一个,对后一个恋恋不忘……”
李德福捶腿的动作稍稍一顿。跟在馥太后身边这么多年,他自然知道馥太后还在怀恨当年先帝差点废后之事——馥太后本是先帝的太子妃,后来先帝即位,太后便顺理成章成了皇后。
可是后来先皇登基愈久,太后的肚子又始终没有动静,各家大臣便动起了各样的心思,不停地往后宫里送人。
为了能够笼络先帝,太后不得不将自己的贴身丫鬟给了先帝,后来才有了如今的四皇子宇文灼。
可惜好景不长,先帝的薄性让更多的女人一批又一批地被送进宫里来,先是一个莲妃,再是一个宸妃,这宫中的人见证了先帝对一个又一个红颜的专宠……
而馥太后尽管做了这大梁朝最尊贵的皇后,却只是独守椒房殿的空壳子皇后,还差点被皇帝废了后……
“不过这九王爷到底是不同的,”李德福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娓娓道来,“这么多年了,九王爷把咱们送去的人派遣的派遣,送人的送人,当真无一个能入得了他的眼,更没有人进过他的房。虽然外头传闻他有那许多女人养在烨王府,但奴才派去的眼线却告诉奴才,烨王府的女人虽多,却都是不能管事的,更不能够左右九王爷的心性。更糟糕的是,那些个女人一旦入了烨王府,没有被杀没有被送人的,全都好像中了九王爷的毒似的,再也不听先前主子的命令……”
馥太后把玩手中帕子的动作猛地一顿,眼中猛地划过一抹杀机:“竟有这事?”
“千真万确,”李德福道,“最初拿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奴才也是相当震惊的。原以为这个闲王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王爷,却不想他的手段竟然高明至此且似乎半点不留痕迹。可咱们送去的人,的确从来都未曾给咱们送过有效的信息。能把细作变成他的人,这九王爷……当真很不简单的……”
“可哀家种在他身上的毒……”馥太后眼中的冷意越发瘆了,猛一看去,那其中的怒气仿若一只厉鬼本以为抓到了自己的猎物且牢牢地控制在手心里,却不想仔细一看却发现自己抓住的不过是一个空壳子!
“咱们送去的东西,九王爷一向都是照单全收的,所以他身上的毒,的确是种下的,”李德福道,“这么些年,咱们在烨王府安插的御医倒都还是咱们自己人。他们总是给九王爷请的平安脉,从来不告诉九王爷他身体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再者,咱们在他身上种下的毒本来就是慢性的,极其不容易被发现,所以只要这些御医没有变节,那九王爷身上的毒就还没有解,还是有效的,咱们还是可以控制他……”
“他可曾去别处寻过医?”馥太后却不敢掉以轻心了。宇文烨能轻易将她的棋子变成了他的,那么难保这些御医不会变节,“他可曾服用过解药?”
“这个太后您请放心,自从在九王爷和莲妃身上种下这种毒药开始,老奴就将这全城的药行都控制了起来,尤其是解药里的这几味药,都在老奴的监控范围之内,”李德福语气缓缓,“而且,老奴不定期就让人前往购买市面上这些药材,又悄悄儿地让人将这些药材写上了禁量的单子上,那些识趣的药商亦不敢将这药大批大批引入,如此一来,如今这几味药已经是慢慢地寻不到了……”
馥太后听到李德福这样的做法,嘴角的笑意越发诡异:“德福,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段,也不枉你在哀家身边待了这么多年……”
“太后过奖了,这都是太后您教导有方啊,”李德福继续他的恭维之能事,“您不是说了,做事情就要谨小慎微,从小的地方着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时候最是闷声不响别人看不到的角落,也许就是那人的死穴。温水煮青蛙,等到这青蛙意识到自己身处危险的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再从这滚烫的锅里跳出去了……”
“既如此,这件事哀家知道了,你办得很好,”馥太后勾着最嘴角笑得一脸诡异,“过几日你便到烨王府一趟,传哀家懿旨,把这苏卿暖,赐给宇文烨,做他的九王妃!哀家倒要看看,这九王妃手上的随香散,是怎么把这九王爷身上这么多年的毒素,一点一点地勾出来的!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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