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昕凝神看着镜中她的脸庞,她脸色并不好,眼中全无神采,他没来由地心头一揪,今日刚准了同睿辞官返回封地的奏请,她想必是已经知道睿要离京的事。
桂菡回过身来,正要向他福身,他一手扶住了她,道:“菡儿,你我之间,不是早就没有了礼数之分?”
桂菡抿一抿唇,道:“是皇上厚爱臣妾,臣妾却不应因为皇上的过分爱重,而失了应有的礼数。”
同昕面容微有黯淡,“你这是有意再和我生分么?”
她鼻子一酸,抬头看着他道:“一直以来,臣妾想的都是如何能与皇上同心同德。”
他伸手如获珍宝似地细细抚摩着她的脸颊,竟是如此渴望,能从她凝望自己的眼眸中找到一丝依恋的痕迹,然而,他又再失望,她的眼光由始至终都是这样落寞,原来,她从来没有改变过,与他在一起,她根本没有欢喜可言。
他心如刀割,指尖无力地自她脸庞上滑落,“但你还是做不到,是么?”
桂菡一下握住了他的手,“皇上,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当发现他神色中的冷峻时,她又止住了话语,教她如何能问出口,他可不可以为她放弃侵占西穆的打算?
正如同睿所言,统一天下,是他的夙愿,达成心愿的时机在即,他根本没有放弃的理由。
她咬住了下唇,慢慢地放开了他的手。
同昕看着她渐显疏离的神情,不由凄冷而笑,只留下了一句:“朕尚有要事,先行摆驾,你小心身体。”便快步离开了内殿。
她孤清立在偌大殿中,唯觉路已在眼前,半点不由人。
她曾说过,她总是会等他的。
今天等不到,还有明天,明天等不到,还有后天。
还有一生一世。
他终究会来到她身边。
他已经接连五天未曾驾临桂宫,但在这些日子里,她每晚都会吩咐宫人将宫灯点燃,那形如白昼的光亮,是指引他与她一同走进明媚阳光中的希望。
当他在第六天的深夜走进桂宫中时,她已命人上了西域的葡萄美酒,以夜光杯盛装,琥珀色的晶莹酒液在隐隐带着光息的酒杯中绽放着诱人的潋滟。
她端坐在席桌前,笑吟吟对他道:“昕,你终于来了。”
同昕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她笑颜粲然更胜堂前海棠,他却似无法从中找到半点属于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