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山看了她一眼,低头自热水盘中拿起巾帕,轻轻地拧干,细致无遗地为他敷于脸庞上。
此情此景,一如他们相遇的当初。
悉心为他的人,从来就不会是她。
正欲转身离去,便听若山声音轻浅道:“小姐,其实我们都错了。”
桂菡伫足,错愕地回头看着面容戚然的若山。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代替你真心对待皇上,我可以做到你不能做到的,这样日复一日,我终将可以代替你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
若山低低说着,宛如哀怨的轻吟浅唱,“皇上答应让我随他出宫,我知道,他也和我想的一样。即使他跟我说话,从来不正眼看我,即使他看我,眼里也没有我,我没有在意,我只想就这样静静陪在他身边,只需要在他转过身的时候,有一个我在他身后,我已经足够。”
桂菡心头泛酸,道:“若山,不要再说了。”
若山苦笑着摇头,“可是这一次出宫,也让我明白,我代替不了你。”她仰起首,含泪凝视桂菡,“小姐,我永远也代替不了你。”
自封妃以来,她脑中最常浮现的四个字:痴心妄想。
同昕说出要封她为贵姬的那一刻,她不是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痛楚,她痴心妄想地以为,她终能抚平他那抹痛楚。
出宫前往御苑围场的路上,她总是远远地跟随在他身后,捕捉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
是的,远远地,捕捉。
他根本不给她接近自己的机会。
直至有一次恰逢大雨,他突然将她召至他的圣驾之内,她因为紧张和兴奋走得急了,身上沾了雨湿,发鬓旁水珠晶莹,有如梨花带雨。
他静静地端详着她,突然伸出为她拭了一下脸颊上的水湿,温热的拇指,划过她的肌肤,犹如留下了一串扰动心扉的印记。
她脸庞火烫如火烧,想要抬眼看他此时的神情,却又慌得手足无措,只垂首抿唇,一动不敢动。
“你从小就在你家小姐身边?”这是他主动对她说出的第一句话。
她敛眉答道:“是的,臣妾自懂事起便已在贵嫔姐姐闺中伺候。姐姐待臣妾有如亲妹,多有眷顾。”
他轻轻“哦”了一声,神色唏嘘,“难怪……你可知道,你低下头,不说话的模样,还是有点像菡儿的……”
她眉心跳了一跳,睫毛愈往下低垂,掩住了眸中沉入心底的哀凉,道:“臣妾卑贱之躯,不能与姐姐相提并论。”
他短短叹息了一声,她亦不再言语。只知他在咫尺之前,在她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