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寺时的匪患(3)

劫波 宋冬南 1443 字 2024-04-22

“碧眼郎”逃回夏州之后,先跑到府衙告状。他将马帮主力被匈奴商人勾结匈奴铁骑设奸计剿杀的不幸消息上告。希望州府能怜惜自己治下的子民,为自己这帮屈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州府官吏听完他的痛陈,也是悲愤莫名,但届时两国交恶,边境摩擦不断,时有征战,州府也爱莫能助。主管刑狱的一名长官看他报仇心切,私下给他出了个主意。并亲自为他手写了推荐书信一封,信内详陈案件始末,指点他投奔驻扎在夏州,专门护边,与匈奴铁骑对抗的种家军。希望他杀敌立功,为国尽忠,为己复仇。

“碧眼郎”谢过长官的指点和推荐后,返回了马帮在夏州的总舵。虽然他心中认可了长官的建议,但并不想凭人情脸面入伍,他要凭自己一身的真本事加入种家军。

护卫武师的精锐,包括大掌柜主事等几人,已在匈奴境内悉数战死,只剩下老弱病残和妇女家眷滞留在夏州总舵。“碧眼郎”安抚好众人,与大掌柜夫人和几位主事家的奶奶们一起商议后,将马帮悉数变卖。所得银两细软,除了留给几位夫人的以外,按商议好的计划,通通分给了滞留在夏州的伙计们,遣散他们回家。一切安排停当后,他带领着十名誓愿跟随自己的马帮遗孤,决心为冤死的父子兄弟报仇的热血男儿,身穿重孝,一起投奔了种家军。

入伍之时,正赶上演武场新兵大比武。种家军要从比武的优胜者中遴选新兵的基层军校。“碧眼郎”一路过关斩将,大展雄风,勇拔头筹。小种将军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他的雄姿,喜爱非常,欲要将他收到身边,充当自己的贴身亲随护卫。“碧眼郎”跪在小种将军膝前,拒绝将军的美意,感谢将军的抬爱。他痛哭流涕,不得不从怀中掏出了那封刑狱长官的推荐书信,恭恭敬敬地递到将军面前,恳请将军允许他带领同来的十名马帮子弟一起上前线杀敌,手刃匈奴铁骑,报仇雪恨。小种将军看他重情重义,心中钦佩欢喜,痛快同意了他的恳求,命他做了一名百夫长,带队上了前线。

几个月间,“碧眼郎”率领着百名兄弟,冲锋陷阵,英勇无畏,斩杀了百十来名匈奴士兵,还亲手俘虏了一名匈奴校尉。很快就在军中闯出了名号。钟家父子对这个身高两米,碧眼短发,武艺高超,勇猛刚毅,又心怀忠义的铁汉越发重视,想要进一步提拔他在军中效力,给他谋求一个仕途的出身,成为自家的亲信。

种家军勇猛无敌,纪律严明。种老将军父子当世名将,精忠报国,关心士卒,体恤百姓。“碧眼郎”敬佩两位将军的为人,又感念少将军的提拔之恩,暗暗立下了效忠种家军的决心。

可就在这时,少将军忽然派遣“碧眼郎”押解一队被俘的匈奴军校,前往两国边界的指定地点,主持与匈奴大军前线主帅议定好的两军战俘互换事宜。两军战事频繁,战俘交换时有发生。本来就是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情。可谁也没成想,“碧眼郎”却一眼就从这队匈奴俘虏之中认出了当时率队剿杀自己马帮兄弟的那名军官。自己一直在苦苦寻找他,梦中不时显现这厮一次次手起刀落,狂笑不已的凶恶嘴脸。老天可怜,终于把他送到了自己面前。此仇不报,更待何时!“碧眼郎”双目出血,怒发冲冠,仇恨溢满胸间,不可抑制。事起仓促,毫无征兆,根本无法防备。就在身边的种家军兄弟们错愕惊惧的瞬间,“碧眼郎”嘶喊着,纵马飞奔上前,高高举起枣木大槊,狠狠地砸向那名匈奴军校的脑袋。刹那间,脑袋迸裂,血浆四溅,瘫死当场。就这样,“碧眼郎”当众行凶,犯下了军中最不可饶恕的杀降重罪,被五花大绑着下了军中的大狱。种家军的兄弟们都敬重他义薄云天,即使在狱中,也没人刁难他。反倒时不时地拿出好酒好菜招待他。他心里也非常清楚,自己所犯之罪,按律当斩。不过大仇得报,也死而无憾了。在狱中,他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整日与狱卒们嘻嘻哈哈,轻松自在,毫无牵挂。

种老将军父子二人详细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与众将私下商议后,决定保全他的性命。行刑的前一晚,狱卒们按上峰长官的叮嘱,在狱中摆下宴席,与“碧眼郎”同饮绝命酒。酒过三旬之后,众狱卒全都醉得倒卧当场,酣然大睡。“碧眼郎”喝得正爽,手持酒壶,连踢带拽地要众人起来继续陪他饮酒。无奈狱卒们一个个鼾声如雷,身体瘫软,无力再战。“碧眼郎”只好自己举杯痛饮。正在这时,一个蒙面人急匆匆跑进屋来,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在他耳边低语道:“请壮士紧跟在我的身后,速速逃出监牢!千万不要辜负了众将军的一片善心。”“碧眼郎”听了此话,来不及细想,慌慌张张地紧紧跟随在蒙面人的身后,一路无人阻挡,仓惶懵懂地就逃出来监狱。等停下脚步之时,“碧眼郎”酒已醒了。他四处一看,已经跑到了一片不知名的荒野之间。

夜色漆黑,“碧眼郎”刚要询问蒙面人。蒙面人已从怀里掏出了一百两白银塞进他的手中,低声说道:“你无需多言。我是少将军亲随。将军父子念你忠义,偷偷放你一条生路。但国法难容。天光一亮,军中就会广贴告示,以杀人越狱为名通缉与你。你速速往我手指的方向逃去,不要停留。前面不远处有个转弯,你当初带来入伍的那十名马帮兄弟已被安排在那里等候。少将军已为你提前准备好了马匹,还有可用三日的干粮。你们千万不要有一丝停留,一定要马不停蹄地向东面汶州地界逃去,要尽最快可能逃出夏州。少将军让我转告你,机会只有一次!如若你再次被当中擒获,也只能斩立决了。”

“碧眼郎”将银两揣进怀中,急匆匆作了个揖,来不及道谢,冲着蒙面人手指的方向狂奔而去。果然,等他气喘吁吁地逃到了一处转弯,远远就看见前面影影绰绰地有人等候。老远就听到有人冲他低声呼喊:“是大哥吗?”大家相聚之后,“碧眼郎”伸手接过马缰,翻身跃上马背,毫不停留,由识路的一名兄弟前面引领,十一人一路飞奔,马不停蹄,向着汶州方向逃去。

借着夜色,众人逃出了百十里大路。天光稍一蒙蒙亮,“碧眼郎”就认出了方位。相随的十位马帮子弟,以前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夏州马帮总舵工作,几乎没有外出的经验。“碧眼郎”确是自幼在东西这条路上长大的,沟沟坎坎,一草一木,就没有他不熟悉的道路。凭借着多年积累下来的东西往返的经验,他在马背上思考之后,避开官道大路,带领众人策马转进一条偏僻的山间小路,先躲避开追兵的视线。又往前跑了几十里山路,来到了一条四野无人清澈见底的山泉边,众人这才停住脚步。人马稍事休整。也就停了一盏茶的时间,“碧眼郎”趁此功夫快速重新思考了逃亡的路线。众人重新上马,按新定计划,在“碧眼郎”的带领之下,向着龙虎山方向纵马狂奔。

山野之路崎岖不平,人马难行。夏州幅员广阔,人口稀少。从夏州西部边境,向东横穿夏州全境,六百多里山路,兜兜转转。三天之后,“碧眼郎”终于带领着劫后余生的十位马帮遗孤狼狈地踏上了汶州地界。一进汶州,众人顿时觉得人困马乏,实在无力前行了。众人纷纷滚下马背,口喘粗气,躺在了山道之上。“碧眼郎”率领着众人向着夏州的方向跪倒,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谢过种老将军父子的活命大恩。

吃了几口干粮,喝了几口水之后,“碧眼郎”知道危险远未过去,他命令众人再次上马,向着附近一处位于山间密林之中的几间茅屋的方向奔去。茅屋位置隐秘,本是龙虎山上的猎人们暂时休憩停驻的临时营地。他决定在那儿小住几日,思考好今后如何在汶州生存,拟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