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踏飞燕送相思,
也学古人赋诗篇。
哈哈哈!”风水先生脸上泛着红光兴奋地说道:“你姓张!你老婆姓马!弓长马!弓长马!你两口子那可真是绝配,天造地设的一对。怪不得你们住在这里十几年没事,你们是天马!神、鬼不挨。哈哈!神鬼不挨!来,喝酒喝酒!”“喝酒!哈哈!哈哈!神鬼不挨!————!”
说到这儿好像是说了个“笑话”,其实现实生活并不那么可笑。从小院的地理位置看,西面是一条大水沟,房后就紧挨着土崖。每年春天张敬凯都要叫上妻子,拿着铁锹、塑料编织袋,把编织袋装上土,在水沟上面摞起来堵水;在房后崖顶上横挖一道水渠,拍土围堰排水,不让雨水从崖面流下来损坏窑面;将水沟里的杂草、树叶堆起来焚烧,清除垃圾。记得有一年,没有及时处理。一阵大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大水就从沟里涌出来,一尺多高的水头,杂草、树叶卷着白沫一下涌进小院,水口也被堵住出不了水。不一会满院是水,水都湮回房里;厕所也被灌满了。张敬凯冒着大雨,急忙拿上二股镢把水口的杂草沟开,水才慢慢流走。大雨过后,水落下,满院杂草污泥,整整清除了一个星期。还有房后的土崖经常往下塌土,塌下的土坷拉有时一拖拉机都拉不完,有的土圪垯有一吨多重。每当看见塌土就得先把土坷拉搬走,把房檐下的土挖开,好出水。土,让刻蜂窝煤的人慢慢拉走。最麻烦的是院里、房前屋后还有树底下的杂草,几天不除就长满了,所以得三天两头拔除一回。就这些事,年复一年地干了二十多年。
最让人揪心的是到了雨季汛期,村委派人上门送一张《通知》单:危房限期搬迁。人家的责任已经尽到了,可往那里搬?一个下岗职工,靠做小生意,一家四口人生活,勉强度日,还供的一个大学生。哪还有钱盖房、买楼?想住进单元楼?那更是天方夜谭。
人世间好多不幸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就是故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就是灾难。近几年广播、电视,网络、报纸经常报道:某某地方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暴雨,冲倒房屋几百栋,冲毁粮田几千亩,人员死伤多少。极端天气频发。这对没有发生灾难的人来说是无关紧要,就跟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一样,但张敬凯听到这种消息感受就不一样。假如本地来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暴雨,山洪暴发,那条沟沟里住的几户人家的房子,首当其冲,他家的小院那就是第一家。所以每当天气预报本地有暴雨,他的心就揪起来。谁敢说这场暴雨不是百年不遇的大暴雨?谁敢说暴雨会,白天下,晚上不下?谁敢说暴雨来临土崖不会大面积塌方?每到了夜晚,尤其是外边正下着大雨时候张敬凯就給妻子打电话:“喂?你在哪里?咱往儿下不下?我看天气预报今晚有暴雨,你不敢睡!把伞、水鞋都准备好,还有咱们家的身份证、户口本都放在包里,一有大水你就往对面的圪梁上跑!”“哦!行。”这几年孩们都在外念书,张敬凯时不时地也有时在外打工,家里就她一个人。遇到这样的夜晚他手握手机,不知熬过多少个不眠之夜。时不时地给妻子打个电话:“喂?准备好了没有?”听到她说:“准备好了”才有点稍微的放心。
到了冬天,寒冬腊月,他们的房,墙皮薄、房顶透风,家里烧着火炉,窗户上钉上塑料布,屋里没有一盆花能过了冬。张敬凯梦想着,什么时候,来个时来运转,自己能有一套遮风挡雨、温暖如春得房子。有一个不需要多大地方的家。
有梦就有圆梦时。第二年的春天,风和日丽,细雨绵绵。几场春雨过后,花草树木猛长。种在西坡上的核桃树,每年大都是冬天把枝条冻死,来年春天再发芽长新枝。今年不一样,枝条没冻死,春天发芽再长新枝,枝繁叶茂,形成了树冠,十几棵小树,历历在目。葡萄从土里挖出来,绑在架上,雨水一洗,干干净净。粗壮的嫩芽发出枝条,一串一串的葡萄花蕾,丰满可望,不用说今年的葡萄又少不了;杏花、桃花、梨花、一差接着一差开;樱桃、红果、苹果、核桃没有一棵树是不挂果的;草莓舖满地,开着灿烂的小黄花,像对着主人在笑。真可谓心悦气爽,繁花飘香。
这个春天,沟沟里住着的人传着一个好消息,老城改造二期二段红线范围内房屋拆迁可能轮到我们这里。一时间,邻居们,互相串门,奔走相告。听到这个消息后,张敬凯是又惊又喜,又疑惑又烦恼,还有些舍不得。脑子里乱哄哄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惊得是这等好事能轮到我头上?喜的是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可恶的“寡妇沟”!疑惑的是这消息可靠不可靠?拆迁能不能拆到这里?烦恼的是我这一大家子往哪搬?二十多年的人家,这么多东西往哪放?破家万贯。舍不得的是我在这个小院生活了二十多年,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跟我有着一种天然的感情。还有他经营了二十多年的“花果山”,就是再有钱的人家也不可能买那么多的水果。穷家难舍,故土难离。为了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他骑上自行车去看了老城改造规划沙盘,也没看见把他家的小院划进去?一时间,不知所措。他顺着丁城渠转了一圈,看到沿渠的人家好像都开始动工修建。有的修大门,有的垒院墙,有的起二层,有的盖厨房,有的搞装潢,有的换门窗。总而言之,大小院子都在搞建设。
后来他才知道,这一片真的要拆迁。现在人们急着搞建设是为了将来跟公家多要点钱。也有人给他出主意,让他把前院的葡萄砍掉修一排房子,预算投资八万元。可张敬凯手头就没有这八万元,就算是今天投资八万,明天就赚八万,那也没有八万块钱。又过了几天,发现各路口都有人把守不让建筑材料进入,突击修建不给算钱。还是那句话:听天由命吧,该你咋地你咋地。没想到这项工作到了后半年进展很快,工作组入户,每天一次。每天都有新指示。评估组盘量房屋面积,院的占地面积,院墙、大门、菜窖、鸡窝等等盘量登记的很详细,院中树木,品种,粗细尺寸、数量记得很清楚。初次评估价格表发送到户,一石激起千层浪。二十多年无人问津的“寡妇沟”如今掉进个“金娃娃”。各种矛盾集中爆发,围绕房产“钱”的争夺开始。有的家庭父子反目成仇;老子寻死觅活;有的家庭兄弟大打出手;夫妻以离婚相逼;欺骗老子恐吓弟兄;挖狗屎耍无赖;出于嫉妒添油加醋、恶语相加。在金钱面前,什么亲情、爱情、友情统统一文不值。金钱能使人丧心病狂失去人性;金钱能使人,不顾亲情,六亲不认;金钱能使人,不认父母老子;金钱能使人,变成无赖、变得猪狗不如。世上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谈是个结,谈开了是个疤。
人的痛苦源于计较,计较得越多,心越累;在意得越多,心越伤。当你回头看曾经让你气愤的事,却发现不值一提;当你回忆往昔的痛苦不堪,原来一切都风轻云淡。人不怕别人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而怕自己对自己的不放过。看不开,苦的是自己;想不开,伤的是自己。心如一叶轻舟,除了自己,无人能渡。相比之下,他那小院,种的哪些花草树木,到很有点人情味。进入五月,草莓由白泛红逐渐成熟:桑心红的发紫:樱桃缀满枝头,红滴滴地晶莹透亮;黄澄澄的杏,压弯枝头;桃树结的比哪年都多,五月仙,黄桃、久宝个头非常大;红果稠稠地结了一树。七月核桃,八月枣,棵棵硕果累累;葡萄虽然还不太成熟,一嘟嘟噜,一嘟嘟噜看着很多。总之是:小树枝繁叶茂,大树棵棵结果。最有灵性的就是那棵脆皮梨树,每年不多结,也不少结,成熟的早,脆甜可口。张敬凯第一天收了梨,第二天,叶黄枝枯,死去了。这些花果树跟主人相处了二十多年,这可能是它们最后对主人的一次回报吧!大概它们也知道该寿终正寝了。人常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可现在觉得,有时候人还不如草木。
工作组催得很紧,《房屋征收协议书》签定后,限定时间搬迁,腾房。由于时间紧迫,土窑洞中,好多东西都没来得急拿走。十多天后再去看,窑洞中,空空如也,里边的东西早被人拿走了。接下来租赁住房子,在外度过了两个寒冷的冬天。前年春节过后,儿子告诉张敬凯:“爸!咱家的房子和邻居家的房子全部拆完了,一砖一瓦都不留,一大片,小院已不复存在”。张敬凯至从搬走后就再也不想去看那房子的残象。听了儿子的话,不由得想再去看看。他骑自行车到了那里,一看,嘿!真的是好大一片,有十几亩地。房子是没有了,花果树已被砍掉。但窑洞还在,他爬上去点燃一根香烟,以烟代香,插在地上,双膝跪地磕了个头。他不信神信鬼,但他还是像“孙猴”一样,真诚地感谢这里的山神、土地爷,曾保佑我全家平安!
三年后的春天里,张敬凯拿到了安置房的钥匙,经过精心的选择、付款、出力、操心,装潢房屋。通过半年的辛苦,他的全家终于喜迁新居,住进了安置房。一套能遮风挡雨、温暖如春得房子,一个不大不小的家,圆了多年来心中的梦。他庆幸感上了新时代,感谢党的惠民政策。想念可爱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