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就像一个信号,如机器般的守卫瞬间被赋予了血肉,他们的眼神锐利的盯着敢于发出这句话的木芒,让她都后退了一步。
守卫们瞬间有了行动,古加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了兴奋和嗜血,某种挑战既有秩序的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旧的人生被打破了,他们想来会会这两个自命不凡敢于挑战整个王庭和诸天的人,而且还是畸零人。
他们不知道,也不愿意去了解,对王庭最先的反叛往往来自于畸零人,他们从过去到现在,是社会的游离者,是社会的推翻者。
“跟着我来。“木芒突然掉头后转,古加刚被她的豪言惊到了,看来是有什么别的办法,或许是埋伏也说不定,不然她怎么敢那么托大?
她和古加分向两边跑,守卫们没有办法也分成了两对,不过他们显然对敢于说出闯进去的木芒更有来的兴趣,更多的士兵往她的方向跑去,古加边跑的时候边在思考,木芒到底有什么办法?他往后看了一下,发现居然只有三个守卫在追他。
远处的火球已经开始降下了,视野变得模糊而略失去边界,依靠眼睛的人又会在一段时间中慢慢适应光线的弱化,面前的秩序正在瓦解,暗处的东西悄无声息的入侵白日他们难以达到的地方。
古加向着森林一跑,在几颗树后弓下身子,向右边一绕,爬上一颗大树,细声的跳到后面去,趴下。
他听到后面守卫传来的骂声,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木芒还在吸引更多的守卫,他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一只利剑突然射到他背后的草从里,古加一瞬间被吓得屏息起来,然后立刻跳起来迅速翻越了草从往反方向跑。
几只箭后来又射到了原来的地方,古加不能找到弓手的位置,心眼提到了嗓子上。
一公里外的树梢上埋伏着一个守卫,她把手搭在弓箭上,眼睛越过丛丛的树叶和遮挡物寻觅到了古加,这对她来说并非是什么难事。计算着角度,风向和力度,她拉开了长弓,将要射出可以决定受审者命运的一箭,在诸多古文明里,持弓箭者往往受益于那些亘古的伟大存在,他们的技艺并非来自人世的教导,而是天上的技艺,他们不屑与持利刃的无脑者对抗,他们只需要把握好时机和风向,命运女神就会青睐于她。
她是在铁与火还未驰骋前的狙击手,木料和金属,风和光线,那有力的紧绷的绳索和肌肉,她本身化为了一把弓,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自以为是拥有审判能力的天神之刃,可以让自己处于安全之中,那种击杀他人的快感将她迷醉了,她想起来幼时的时光,在成为巡逻队前她活在深山的峡谷中,不知道王庭也不知道蛇尾神,那天那些人跑到他们的部族里来,他们被什么东西伤到了,她的父母排除众议给予伤者帮助,他们的铠甲和锋利的刀刃不是他们部族可以容纳的,贪婪的少年人只能注意到眼前的利益。
在要将那些人送走的时候,他们的同伴骑着高高的兽来到了,部族里的人很紧张,少年人庆幸没有侵害这些人的利益,年长者的阅历给他们上了一课。
年长者已然面如死灰,顺着他们的目光她发现那些被他们救助过的人脸上浮现出绝望的表情,兽背上的人将那些人斩杀掉,然后是她的父母和部落里的少年人,她看着她母亲的头颅被砍下后被兽脚一下子踩烂,她看到他们把他父亲的皮剥了后竖立在被屠杀殆尽的部族里,那些少年人一个个恐慌的跑到树林里去然后被那些战士一个个抓回来虐杀,死前的哭嚎声却诡异的悦耳动听,她活了下来,或许是眼里的渴求太为明显,她握住了刀刃,眼光一直在那鼓动的肌肉,不知道用什么东西打造的武器上以及那野兽暴虐的眼睛上流连,她没有在意死去的父母和部族人。
她是见过的,他们部族捕猎野兽的时候就是那样的,她看到野兽们被驱赶发出哀嚎,所有人都并不在意,然而他们有一天也变成了野兽,如此强大的掠食者将他们的皮剥了下来,将数十个人头串在一起当作战利品,他们瞧不上部族里的任何东西,或许有她,他们将她带了回去,当作雏妓和一种落后的展览品,她吃着和狗一样的食物,睡着布满腐烂物和潮湿
蛆虫的巢。
但她现在赢了,她握住的弓箭带给她难以想象的强大力量,诸多死在她手下的人已然证明了这一点,诸天和蛇尾与她同在,必要的时候星辰也能被她击杀。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的额头上,一些黑色的东西在凝聚,一些粘稠的紫色液体从上面垂下来,滴到她的额头和脖颈间,没了质量,也不存在温度,然而光线的折射还是有的,泅水发抖起来,她在纯铜打造的箭尖上看到后方的场景,那张开的巨大血口,嘴里一些黑色的肉末状东西在蠕动,她猛地想起那些之前部族里月下杀掉的野兽,那些东西死前身体里逃逸出来的那些东西,她小时候一直以为那是正常的,进入到王庭许久未被发现,仿佛是某种错觉,抑或是太过大的变故令她精神错乱,她一直以为是小时候的幻想和梦魇,而它们今天却降临在她背后,她知道了,她明白了,一切都是重演,月下的篝火,阴影处的仇恨,视人为牲畜的王庭,古代,今代和末代没有区别,生与死是等价的,这么浅显的道理,为什么,为什么我过去不曾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