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断驻足原地踌躇片刻，终是止住了看望兄长的念头，转身向修真联盟之外疾步而去。

夜幕将近的四通街巷，雁断在行人侧目之际畏惧尊敬的退让之下，身形如影般辗转过人群，几息之间闪入了一道无人黑巷。

长吁一声，雁断抬手将赤面扣下脸庞，露出了千幻法掩盖下伪装而出的黝黑容貌。

他的指尖随抬腕，轻轻摩挲了几许脸庞的僵硬之意，露出一缕稍显生硬的微笑之色，方才出了黑巷小道。

雁断的身影，再次融入了街间的人影绰绰。

一身灰衫的凡凡之容，再无一人瞩目，他不由得暗松一口气。

相较起众人瞩目的招摇过市，他更倾心于无人问津的低调行事。

夜色逐渐浓郁，雁断匆促的步伐，却在临近交易阁的近前路侧停滞了下来，嘴角浅浅的僵硬笑意无声褪去。

他忆起上月之初，于阁内贩卖宁长生储物戒之时，那位小厮的反应。

“小厮筹算价值，是以灵石结余，而非灵丹。或许他猜测到方为炼气之修，却是持有凝灵境修士的储物戒，大抵并非寻常修士，因而以灵石结算。以此为交易阁，亦为他自己交好于我。”

雁断回想起来，不禁赞叹一声小厮察言观色之准确，倘若眼力不足而轻蔑顾客，换作当初雁断一般实力而脾性暴烈之辈，恐小厮难逃一死。

交易阁自然不愿为一名区区炼气境仆人的身死，继而得罪实力强横至斩杀凝灵境修士的炼气顾客。

雁断垂手立于道边，目光透过来往的人影，凝视着灯火通明的阁内，小厮弯腰屈身的赔礼道歉模样。

“察言观色啊……弱者除去察言观色，又余何物可依？”

雁断忆起那名啰嗦不止的紫衣悬赏士，此前归去悬赏殿，却不见他的身影气息，心底便知结果何如。

恐，陨落尔。

一声微如蚊鸣的低叹，在他的身形蓦然消逝而带起的一缕清风中湮灭。

城外荒野凉风习习，冰寒之意伴着时日推移而愈发浓重。

雁断不由紧了紧衣衫，身为修士应当不惧秋季的凛冽萧瑟，却不知因何缘由而遍体生冷。

“悬赏任务之后，先行恭喜自己一番，再次有惊无险地存活了下来……尔后，愿紫一路走好，弱者亦有尊严！”

他似是自嘲地苍凉呢喃了一声，神念唤出长剑落血，跃身而上之际，轻吟声伴随着一道流光，瞬息划破长空而去。

紫，是那名白面悬赏士的代号。

即便同阶悬赏士之间，亦有强弱之别，虽说悬赏士不得自相残杀，但适当程度的欺辱，悬赏殿只会视而不见。

寻常白面悬赏士之中，有最弱的一批彼此抱团取暖，他们时常挂在嘴边的，便只是一句恍如讽刺一般的“弱者亦有尊严。”

但雁断那般之言，仅是以此稍稍追忆一番那名话唠的紫衣悬赏士。

毕竟他是寡言少语的雁断为数不多额有所交际之辈。

轻风一闪而过，苍凉的呢喃，仿佛转瞬成空的弱者之命，刹那湮灭。

自旭之势力入侵的半月时间过往，悬赏士厮杀血战，而南国余下修士及百姓，只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如初。

常山阁的诸多弟子，除去寥寥无几者对此半月之间的事宜有所察觉之外，余下多数因终年安居于阁内山间，不闻世事而一无所知。

宗门高层先是蠢蠢欲动，尔后又无声沉寂的异常，他们仅仅稍微瞥眸之后便已然视若无睹。

直至数天之前的两道风波接踵而来，他们方才自或离开山门，或询问好友之后的震惊之余，顿时生出了恍如隔世之感。

“七宗之一云岚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