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大殿沉寂顷刻，血海终是在注目打量几息之时，于略带赞赏的漠声中，散开了此间几欲凝结的空气。

“谢过殿主，得以殿主赞赏，乃屠杀之幸。”

雁断俯身一拜，低眼不望那道驻足虚空的血色身影。

血海透过面具而显露头角、犹如打量心仪物事而不加掩饰的觊觎目光，令他极为不喜。

“处事不惊，相较阎君，有过之而无不及。”

血海颇为难得显出了声线之中的一缕笑意。

“殿主之抬举，实属屠杀大幸。”

雁断毫不含糊地与血海言辞周旋起来，心底生出了猜测：“以血海之名，何须夸赞一介炼气小辈？留我于大殿，怕是有所图谋罢……”

他的心绪暗暗警惕之际，血海却不再言语敷衍，话锋陡然一转，侃侃而谈道：“然，天道尚存因果之说，是以平衡万千生灵。天赋过人者，境界低微之际的愈发逆天，日后成尊之艰难险阻，则愈发固若金汤，牢不可破。倘若并非世家子弟，无诸多修行资源堆砌而厚积薄发，此生突破无望。”

血海俯视着屠杀的躬身抱拳，冷漠声线裹挟一缕若有若无的循循善诱之意，大有一副为其着想的心切模样道：“以你跨境之异禀天赋，若无外力协助，恐此生难有破境成尊之日。”

“客套之语本座便无需多言。”

稍顿几息，血海便见下方的灰衫身影闻言之际，周身不由自主轻颤，顿时以为雁断上钩，便不再装模作样，而是直截了当，开门见山道：“本座提供充足资源为你所用，当助根基稳固，成尊之望必定大增！你只需来日方长，成尊之后，为本座代一徒手之劳便可。”

“无须担忧会加害于你，本座不屑这等宵小手段。倘若欲加害，你以为此刻可还有屠杀尚存？本座承诺，那般举手之劳，于你而言莫过于一场造化！”

似是忧心雁断有所迟疑，未待其之开口欲言，便见血海张口冷然补充了一句：“这是一场皆大欢喜的交易，想来屠杀你，定是不忍拒绝罢。”

话音未落，他的周身气势骤然一凝，轰然压迫向雁断。

雁断为千钧威势当头镇压而下，只觉周身肌骨咯吱作响，难承重负。

“堂堂结丹境封号悬赏士，竟是沦落至此，以威压威胁逼迫微末炼气之草芥，当真贻笑大方！”

他的心底在此刻却是不由嗤笑，往日对血海的敬畏悉数烟消云散：“难以确保成尊万无一失，亦敢如此大放阙词？”

雁断心知肚明，令得往常高高在上的殿主这般失态，定是牵扯其自身之利益。

他不禁念及来此之前，听闻五国六宗因十大世家而敢怒不敢言之蜚语，隐隐有明悟之感：“强弱终究只是比对，所谓强者，却是与我等微末修士如出一辙，遵循弱肉强食之理。往时的云淡风轻只是未曾涉及其身，倘若利益牵绊，强者亦会大改不闻世事的作态，狼狈贪婪的丑态毕露。”

心绪百转思虑，但雁断表面却是一副难忍威慑的负隅顽抗模样，双膝颤栗着勉强战力，脊梁早已弯曲如钩。

“殿主可否听取在下一言？”

他表露一副不堪重负的姿态，语气中的嘶哑渐褪，只余隐匿在冰寒之下强忍苦痛的力竭声线，仿佛已然无力伪装嗓音。

“尽可明言。”

血海敛起了威势，面具之下的猩红唇线，不由自嘴角处上勾，笑意渐生。

曾经的他，亦不过出身诸如南国之流的穷乡僻壤，早年颇受屈辱，因而今时不同往日之后，便喜好或深或浅地折辱他人，借此以获心绪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