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二货姑娘。”
目送夏某人逐渐望不见身影,方乐秋看着手中这卷记载着绝世武学的秘籍,伫立发呆当场,颇为有些不知所措。
“看这情形,你似乎已经有了主修功法,这样我也就不用多费心思去那摘星楼里挑拣出一部功法了。”
一袭紫衣鬼魅掠来,方乐秋回身扭头,俨然发觉不知何时江紫衣出现在了自己身侧,听其口吻估摸着是早已在旁目睹多时了。
江紫衣眯眼轻笑,就这样随意盘腿席地而坐,仰望星空,沐浴着漫天月光,倒是没了几分往日里的邪意媚态。
“你该不会是有打算把这部秘籍还给他吧?”江紫衣歪着脑袋,扭头朝方乐秋这般问道。
方乐秋抿了抿嘴,默不作声。
“如果我是你的话,绝不会这样做。”见方姑娘没有出言搭理,江紫衣呵呵一笑,状似自语道:
“毕竟老娘可不像你一样死鸭子嘴硬,一身体魄都快要到濒临分崩离析的时候了,还这般倔强钻牛角尖。”
方乐秋皱了皱眉头,道:“我可还没到这种境地。”
“啧啧啧,瞧瞧你这口气,居然敢跟作为师尊的我这般顶嘴,看来为师对你调教教训还不够啊。”江紫衣“哟”了一嗓子,桃花眼眸眯缝起来,满是媚态笑着。
“纵然你体质奇异,但那借燃烧精血来短暂提升实力的法门,换作别人估摸着早就一命呜呼了,也亏得你体魄筋骨俱是强劲于常人,可就算如此,修炼时估摸着也会让你痛不欲生如遭刀割,这辈子连武相的门槛都别想进了。嘿,这其实也是你自己找死,你若没有过度压榨自身潜能,以你的奇异体质这点区区‘暗伤’早就不治而愈了。”
沉默了半响,方乐秋表情认真道:“就算如你所言,我也没法以‘疗伤’为由说服自己,好能心安理得的收下这卷灵宝龙跷经。”
“倘若我这次收下了这部功法,是否也意味着今后我也会因为的类似的原因,违背本心,做出一次又一次的妥协,最后变作一个仅剩修为,却无半点生气的行尸走肉。”
“不就收下‘区区’一部武道功法?至于说得这般大义凛然嘛。”江紫衣无奈一笑,眯眼注视着璀璨绚丽的星空,自语道:“如果你是我的话,那就绝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方乐秋微微一愣。
“只要你曾见过孕育多年的爹娘及一众族兄堂妹惨死在自己眼前,你就绝不会抱有那样天真的念头了。”
“那时的你不仅要背负着满门血海深仇,找出屠灭自己家门的凶手外,还得以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身躲避着众多或心有觊觎或居心不良的所谓‘正道栋梁’。
“最为可悲的是……”江紫衣略微有些苦涩道,“你不能有半点放弃复仇的念头,只因为……你还背负着数百条族人的性命,如若你放弃了,那就同样意味着你将那数百冤魂的哀嚎惨叫全数抛诸脑后了,这无疑是相当自私的。”
“所以。”江紫衣深深吸了口气,面容淡然道:
“从那时起,我就会把握住任何丁点机会,纵使沦落得个注定要变成废人的下场,也定要竭尽全力,然后……奋力抓住黑暗中那一束光!”
听完这番语气没有半点起伏,宛若置身事外的叙述,方乐秋沉默了许久,歉然道:“抱歉,我……”
“啊!那些都只是陈年往事,我早就忘得七七八八了。”不等方乐秋说完,江紫衣便领先开口,满是浑然不在意说道。看其神态表情,瞅上去似乎跟平常没有什么差别。
“其实吧,我刚才说的话压根就不适宜于你,所以你听听就好了。”江紫衣盘腿撑膝,慵懒说着,“你之所以会拒绝的根本原因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出点来。”
“但是……我能告诉你这是错的。”
方乐秋张了张嘴,似要反驳说些什么,就听江紫衣当先说道:“比起这个,我还是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倘若你有个至交好友危在旦夕,却因倔强以及那点一毛不值的自尊心拒绝了你的帮助,你会怎样做?”
“自然还是要救他。”方乐秋脱口而出,只是这话才刚道出口,她就首先愣住了。
“如果在好友遇上窘境乃至危险的时候,千万不要为了顾忌对方那所谓的尊严而袖手旁观,对他弃之不理,假设这样的话,我敢打包票你绝对不会有半个朋友。”
“所以说啊,遇见这种情形,你最好不要钻牛角尖执拗逞能,还是乖乖接受了对方的好意……这亦是对作为你之友人最好的答谢。”
眼见这姑娘陷入沉思之中,江紫衣起身掸了掸沾染衣袍上的灰尘,仅是慢悠悠抛下一句话,便化作一条紫虹消失在了方乐秋的视野里。
“是这样嘛?”
看着手里头被夏某人强行塞来的冰糖葫芦,心中油然生出稍许茫然不解,打自那件事后便自认不会被外物所轻易动摇的方乐秋首次开始反省己身,思索着审察着明悟着。
“或许我该尝试着改变。”心绪如潮水涌来,方乐秋自语念叨,嘴唇微张,咬了口被琥珀糖浆裹住的冰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