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过去,风雪渐消,天地呈现万物复苏之景象,一袭单薄青衫的夏云升登楼将要踏上摘星楼时,赫然望见一个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的身影,从上方阶梯迎面走来,与自个恰好对了个正着。
那位儒袍绶带,气质儒雅端是不凡的俊逸男子洒然一笑,温声道:“又见面了,我与小友当真是颇有缘分。”
“是啊,总共加起来大抵是有三次了。”夏云升似有所指。
燕茂林负手而立,闻得此言,颇为讶异道:“哦,不知小友指的是那三次。”
夏云升板着手指数了数,念叨:“除开在摘星楼的两次外,那日我被六爻楼刺客也算一次。”
燕茂林微微颔首,并未矢口否认,坦然言道:“那日我望见小友身险五位刺客围攻,本想出手援助,可谁知小友竟是修为惊人,能以一己之力将六爻楼刺客全数毙命留下,委实令我倍感诧异。”
夏云升直直凝视着口是心非的儒雅男子,说道:“这话你不是在说笑?”
燕茂林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我胡说的。”
“早在望见小友你被围攻时,我已然离去。自然不会施以援手。”
夏云升干笑两声,说道:“你们儒门修士都是这样的‘诚实人’吗?”
“多是如此。”燕茂林点头颔首,解释道:“我等儒门修士修的是浩然正气,讲究的是一个念头通达,日日省察己身,使心灵退去迷惘透彻。”
“所以说你们儒家修士往往会不顾及旁人感受,说些……嗯,大实话出来。”
燕茂林静静凝视他半响,旋即身子微躬,拱手作稽,歉然道:“若是小友因我让雁烟她试探你之事,心生不满,我燕茂林在此向小友陪个不是。”
夏云升目光微虚,如果常人在听到这滴水不漏的回应后,多半不会继续穷追不舍下去,否则终究会给外人此子“心胸狭隘”的看法,可夏某人毕竟不是常人,是以他这般答道:
“那不知你要给我什么赔偿,来抵消我的心理创伤!”
倘若是别人闻得这般无耻言论,多半会拉不下面子,顾忌“强者尊严”从而随随便便那些东西把夏云升打发走,可燕茂林却是秉持着滴水不漏,绝落人半点口实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燕某虽是君子,却不爱财,是以自当两袖空空,囊空如洗。”
夏云升目光又是一虚,他现在算是知晓儒门修士的厉害之处了,一张嘴能说得密不透风却又让你挑不出什么错来。
见夏某人默不作声,燕茂林面上噙着温煦笑意,道:“不知云升对于‘学海无涯’有何看法?”
“我早已加入了书院。”夏云升好似未卜先知,没等燕茂林继续说完,便率先开口打断道。
燕茂林笑意莫名道:“据我知晓,云升你似乎未曾加入巨鹿书院。且即便是加入书院倒也无妨,一样可成为学海无涯的学员。”
巨鹿书院与现今的武道大宗不同,就算你加入了书院,巨鹿书院也不会对学生多加限制,待得武道修成后,无论是加入世家豪阀亦或者是武道大宗,书院也不会插手过问半句。
“这事你是这么清楚的?”夏云升面露警惕道,旋即又大义凛然道:“我生是巨鹿书院的学生,死也是巨鹿书院的鬼!”
燕茂林惋惜道:“如此倒是可惜了。”
“不过云升若是回心转意的话,学海无涯的大门仍会为你敞开。”
言及此处,燕茂林也知晓再继续说下去也是无济于补徒劳无功,随即微微拱手,就此道别。
等燕茂林的身影从视野里消失后,夏云升旋即迈步登楼行去,待踏上摘星楼顶楼时,偌大的第九层上仅有一位埋首案桌,执笔撰写着什么的年老儒生,并未望见叶知溪的身影。
那位年老儒生好似并未察觉到有人上来,仍旧忘我般在纸张上书写着什么。许久后,才长长吁出一口气,犹若老学究严肃的脸庞直直凝视着夏云升,说道:
“云升可是来找知溪,来得不巧,他早已去湘云那找你。”
夏云升盘腿坐下,手肘撑膝杵着下巴,困惑道:“他找我有什么事情。”
“听其语焉不详,老夫亦不知晓。”文老摇头道。
夏云升点点头,旋即又好似随意问道:“方才下去的那人,文老可曾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