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觉察到我的异样,迅速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别过脸道:“我去更衣。”话罢,快步离开厅堂。
我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正神思怔忡,师父重新替我斟了一杯茶,道:“来,换一杯罢。”
我回过神,干笑道:“师父,皇上平时不是这样的,最近真是有点反常,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的话您不要往心里去……”
师父微笑道:“是吗?嫣儿,皇上好像挺喜欢你的呢。”
我心里猛然一个咯噔,这是,什么,意思……(>﹏<)
我瞥了他一眼,默了一瞬,试探地问道:“师父为何会这么说?皇上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他摇头,“没有。”
没有吗,那为何会有此一问?莫非是我们俩的某些举动让师父产生了误解吗?虽说是师父将我一手带大,教我读书做人,他却很少提及男女之间这等爱慕之事,现在忽然说这样的话委实教我有些不安,也有些不知所措。我心里明白裴少卿绝不会喜欢我,无论如何,还是应当跟师父解释清楚才是,以免以后落下心结。
我将茶杯捏在手中,垂眸一瞬,笑道:“师父,你误会了。徒儿与皇上一起长大,彼此之间敬若益友,绝对没有男女之情。正因为彼此相熟,皇上有时会与徒儿开玩笑,既是玩笑,便不会当真。上次在御花园也是,他还嘲笑徒儿笨来着,又怎么可能喜欢徒儿?徒儿一向谨记师父的教诲,君臣有别,绝不会逾越半分。”
师父沉默地望着我,眸光深沉若海,不复以往清亮。半晌,才缓缓道:“为师只是随口一提,你不必介怀。嫣儿,你已经长大了,很多事可以自己拿主意了,不论你做什么决定,为师都会支持你的,知道吗?”
我有些不明白他话中所指,但心知他不愿多提的事,怎么问也是无济于事,遂乖乖地点头道:“徒儿明白。”
不过多久,裴少卿更衣归来,一撩衣袍坐于我身旁。未免他再炸毛,我赔笑道:“皇……”
他挑眉睨我,神情颇为不善,“嗯?”
我忙改口道:“呃,少卿,听说你昨夜伤口化脓引致高烧,现在好些了吗?”
他面色稍霁,凉凉道:“早好了,朕才没那么柔弱。”说罢,状似无意地瞟了飘师父,师父淡然饮茶,对此毫不在意。
这厮分明还惦记着方才被无视那茬,是以故意含沙射影暗讽师父病弱。虽说无视他的确是我不对,但身为帝王不是应该有大气度吗,这么斤斤计较真的没问题吗……好吧,他一贯如此。╮(╯_╰)╭
所幸下人及时奉上饭菜,我便不在自讨没趣,闷头专心吃饭。一时间,三个人谁也不说话,整个厅堂之内安静得近乎诡异。恍然间,似有一种不太正常的气息在空气中悄无声息地弥漫。
我被这超低气压压得有些呼吸困难,暗自寻思着说点什么来打破尴尬的气氛。抬头望见满园□明媚,遂道:“师父,皇……少卿昨日说,四月初一西子湖畔有烟花灯会,今日天气这么好,气温也正宜人,难得徒儿办完了公事,不若一起去逛逛吧?”
话音刚落下,只听“砰——”的一声,裴少卿将饭碗猛地甩在桌上,整个人瞬间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森冷气息,斜眼将我瞟了一眼,冷笑道:“是谁说赈灾金尚未找回,灾情尚未缓解,幕后黑手尚未落网,此时赏灯游湖不太合适的?是谁诶说这要是传出去,难免落得个昏庸误国的骂名的?怎么了,你师父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望着那碗在桌上滴溜溜地打转,有些哭笑不得。耍性子也得有个限度吧,这厮到底有完没完了,整日便拿“师父来了”说事。话说回来,真不明白他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虽然很想抓狂,但我仍耐着性子道:“都是我说的,但该处理的事情我都处理完了啊,反正闲来无事,去逛逛也无妨。少卿你不是也很想去吗,一起去呗。”
他怒盯我一瞬,丢下一句“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遂傲娇地扬长而去。
我:“……”
……真真是个伴君如伴虎。
师父对此视若无睹,淡定地继续吃饭,“嫣儿你想去?”
我尴尬地笑道:“其实也还好,徒儿是怕师父闷在别院里无聊……”
他微微一愣,道:“那便去吧。”
入夜,一轮新月高悬天边,弯若柳眉。藏青色的天幕上,繁星闪烁如珠。夜风湿暖,携来不知名的清淡芳香。临安城内瓦肆林立,灯影绰绰,处处衣香鬓影,其繁华热闹之景比起京城亦是毫不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