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何?何事让一向对他依仗信任的陛下会忽然要治他的罪?
高演余光瞥见了站在高洋旁边面色平静的看着他的杨愔,忽然明白了。
原来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权势过大,功高震主了。
高演内心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他又怎会不知功高震主,身边人也经常劝他小心为上。可他就是放心不下。陛下整日不理朝政,他若是再放手不管,那么国将不国。因此他所以才一路背负猜忌,兢兢业业的走到了现在。
高演有心辩解,可他确实打了朝廷官员,而且陛下正在气头上,他的辩解反而会是火上浇油,还不如先认错,于是忙叩首:“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来人!带下去,送大理寺!”高洋大喝一声,四个带刀侍卫涌了进来去抓高演。
正在这时,一直站在角落里的一人走了出来,跪在地上:“陛下息怒,常山王虽鞭打令使,却并非滥用私刑,只能算的上是惩戒。”
高洋眯起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此人没有穿官服,四十来岁,个头中等,长得却偏瘦些。
原来是六弟府上的谋士,高洋认得他。
此人名叫王晞,早先在高欢手下任职,后来到了高演府中任功曹参军。王晞生性闲淡寡欲,不太在意功名利禄,但却与高演志趣相投,于是经常为高演出谋划策。昨日,高演要上疏劝谏高洋戒酒,王晞便劝高演,认为此举不可,但是高演看到高洋越来越沉溺酒色,颇为痛心,于是执意要上疏。
如今看来,奏疏果然成了引线,点燃了帝王心中的疑虑与不安。
杨愔见此情景,说道:“先生此言差矣,我朝律法严令滥用私刑。且朝廷命官犯了错,自然有刑部和大理寺来审讯。如今常山王却在尚书省私设公堂,鞭打令使,如何就不算了?”
王晞道:“常山王并非私设公堂。常山王作为录尚书事,掌管尚书省诸事,令使乃尚书省官员,犯了错,常山王自然可以进行小惩。”
一派胡言!
杨愔欲要反驳,但王晞不愿再与杨愔争执,朝着高洋叩首:“常山王虽有错,但错不至于犯法,请陛下开恩。”
二人争执这一会,高洋反倒冷静了下来。其实今日之事,可大可小,放在平时,他非但不会怪罪六弟,还会嘉奖他治下有方。况且王晞所言不无道理,但是就此放过六弟,他又觉得心有不甘。
目光扫到了跪在一旁的两个令使,高洋眼前一亮。这二人被鞭打,心中定然有怨,如果他们说出什么,他再对六弟进行惩戒,那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于是高洋问到:“令使可有话说?”
两个令使先前被高演训斥的早已羞愧不已,而且今日之事确实是由他们二人引起的,若此刻落井下石,毫无担当,还算什么男子汉。于是二人坚定的说道:“回陛下,臣等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高洋磨了磨后槽牙,面目有些狰狞:“常山王鞭打你们,你们竟毫无怨言?”
“臣等有错在先,王爷惩戒自是应当。况且王爷也是为我们好,臣等不敢有怨言。求陛下开恩!”
好!很好!非常好!六弟倒是很会收买人心!
高洋眼神阴鸷,刚刚还觉得王晞说的多有道理,这会便觉得有多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