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亮脚步未停,直接走到里间,便看见父亲已经苍老干枯的手紧紧抓着母亲的,声音几乎是从胸膛里发出来的:“袖儿,你一定要快点来找我。”
季月亮顿时怒火冲头,走过去想要拉开母亲的手,奈何父亲握得太紧,她拉也拉不开。
“你想干什么?”或许当年的那个冰冷无情的父亲还是吓到了她,只有在他老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的时候,她才敢对他怒目以示,“你说这些话,存心不想让我娘多活几天吗?”
“月亮”,罗袖一直很平静,这时候却忍不住眼眶微热,“你父亲就要去了,好好跟他道个别吧。”
季月亮看着母亲枯木一样的神情,眼泪一下子流下来,她为母亲伤心反而要比父亲更多,因为死了的人是什么都不会知道了,活着的人却还要承受思念的痛哭。
她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对始终不愿松手的父亲道:“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母亲的。”
又看到那个冰冷的眼神,低下头的月亮笑道:“父亲,你放心。”
季溟终于熬不过油尽灯枯那一刻,在这一刻之前,他缓缓松开了罗袖的手,一秒钟的时间,却好像回看到当年她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幕、几年之后的月夜之下看到她第一眼就想拐她入罗帷的那一刻。
季溟没想到,自己死后还能留存意识,他便一直跟在罗袖身边,看到她很平静让人给他布置灵堂,又给他换上衣服便回房休息去了。
心下微微松一口气,幸好她没哭。
这一辈子他都没让她因为伤心哭过,要是因为这事把她惹哭了,他恐怕会再钻回身体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