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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氏商肆位于城东,内外三进。

丁青矜的牛车途经商肆未停,绕过门口转入弄巷中,弄巷深森,夏风掀起槐叶唰来一阵清冷。越往里走,幽静愈胜,丁青矜却心乱如麻,瞅了瞅对面闭着眼睛的刘浓,欲言又止。丁氏商船翻覆于大江口,押船的随从尽亡,族兄丁异亦未归,怕是也溺亡于水。消息传至丹阳后,丁青矜又悲又惊,赶紧命人去江中打捞布匹,奈何去得太晚,十亭仅余两亭,便是剩下两亭也被江水泡坏。

而祸不单行,这一船锦缎乃与丁氏合作多年的大户订购,订金早下,交货之日已至。来人上门领货,丁青矜交不出货,欲退还订金。殊不知,往年极是和善的大户却瞬间变了脸,声称若是交不出货,便亡丁氏一族。丁青矜大惊,尽起商肆内所有财物,欲五倍返还,来人拂袖而去,留下一书,言:三日内,见货!

捧着留书,丁青矜暗觉天地皆在旋转,兰陵萧氏……

恰在当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身在丹阳城中的刘浓,来不及换衣衫,匆匆而来。世人皆言,这美郎君与王谢袁萧交情不浅,不知是否属真?

若非,那,那丁氏……

若是,那,那便欠他太多……

想着,想着,丁青矜常年经商所锻铸的沉稳一扫而光,只余下慌乱,渐渐的,连手脚都开始轻轻颤抖。

刘浓睁开眼睛,笑道:“勿忧。”

勿忧,怎可不忧?丁青矜下意识的将双手端在腰间,努力坐直身子,万福道:“刘郎君,真,真不用带上钱财么?若是五倍不及,只需半月,丁氏可十倍奉上。”在商言商,丁青矜深知其理,现下她只盼将此事平息,兰陵萧氏乃江东顶级门阀,丁氏岂敢得罪。

“勿需如此,待见后再言,况且刘浓已呈备礼物。”刘浓看着面前丁青矜,卸去红妆的小女郎着男装,颇具几分英姿飒爽。

“礼,礼物……”丁青矜一愣,脱口道:“华亭琉璃确乃珍贵之物,然,然……”

“稍安勿燥,便如此。”

刘浓微微一笑,闭上了眼,他备了一套珍品兰盏琉璃,乃萧然最喜之物,丁氏出事,他既然身在丹阳,岂能置之不闻。萧然多半不在丹阳,李催与萧氏管事相熟,此事原本该让李催来办,但李催与胡煜已去南兰陵,而来福不擅此事,便只能亲身而赴。

唉……

丁青矜暗叹一声,不知怎地心中升腾起一阵恼意,既恼丁氏遇上此事,又恼面前的美鹤,横了他一眼,心道:他,他总是这般,天踏亦不惊的,骄傲的让人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