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坐回妆台,骄矜倨傲的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抖衣而颤的众人:“且先别慌,死了个贱人不算什么事,过些天没准还要死个更大些的也末可知。”
众人吓得要死,只有小印子飞快的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又低下。而郑贵妃混然不觉,兀自对着铜镜咬牙冷笑,眼底尽是不可自抑的疯狂和执着。
大明万历二十春,太子生母恭妃在坤宁宫薨逝,谥号温肃端靖纯懿皇贵妃。
太后连发恩旨,命礼部按着皇贵妃制操办各种礼仪,又下旨免了皇后的禁足,让她出来主持六宫事宜,但她本人却一直没有露面。可是有人发现慈宁宫中小佛堂内,这几日昼夜香烟不断,经声不绝。
静守梓宫的朱常洛一连几日,不眠不休,一直到第七日晚上,已经昏昏沉沉的如同失了魂魄一样的行尸走肉。
嘴上烧起了一大串燎泡的王安急得上蹿下跳,绝望的看着一阵风来也能被吹倒下的太子,忽然心中一动,跺了下脚的王安转身就跑。
望着缟素如雪的灵堂,看着络绝不绝前来哭祭的各宫妃嫔,朱常洛油然出一股恨意!不说各位主位,就是那些末一等贵人才女,生前她们何曾将母妃有一丝一毫放在眼中,如今时移事易,一个个倒哭得如丧考妣一样伤心。
一股怒火从心头直然蹿起,一路迅速燃烧发酵,到最后几乎已是无法抑制……眼睛狠狠瞪了起来,清寒如水的眸子遍布红丝,野兽一样恶狠狠瞪着每一个经过身前的人,爆发只在顷刻,发作就在一瞬。
就在这个时候,一抹清冷的身影来到他的面前,轻声道:“殿下,您累了,皇后让您早些回宫歇息。”
狠狠将伸出来的手重重打开,朱常洛低着头吼道:“滚,都给我滚得远远的。”
苏映雪脸色憔悴,眼底掠过一丝受伤的表情:“殿下……”
朱常洛依旧没有抬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母妃活着的时候,你们对他极尽凌辱,如今死了,你们哭得倒是伤心,即然如此,干脆让你们都为母妃殉葬可好?”声音低沉,语言恶毒,可在苏映雪听来,好象失群孤雁鸣叫,又好象困兽舔血的咆哮,可是无论怎么样,都难以掩饰其中饱含的撕心裂肺的痛楚和深深的不甘。
苏映雪脸上黯然失色,眼见朱常洛已近失控边缘,就象一张绷得太紧既将崩断的弓,不由得大惊失色,顾不得男女大防,伸手堵上他的嘴:“殿下,你太累了,要休息了!”触手如同碰着了烧得正热的炭,苏映雪失声惊讶:“你在发热!”
寒冷如冷带着淡淡幽香的手,贴在脸上凉凉的极是舒服,难得的一线清凉终于将朱常洛从即将错乱的神智拉了回来,迷迷糊糊对上苏映雪紧张慌乱的双眼,忽然笑了一笑:“原来是你……苏姑娘。”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直直倒了下来,苏映雪惊叫一声,来不及反应,朱常洛已经倒在了她的怀中。
鼻间传来对方浓重的男子气息,苏映雪一张脸如同蒙了一块大红布一样,回首待要叫人,却发现灵堂内外已经没有人影,就连和朱常洛寸步不离的王安都不知跑那去了,没办法只得自个伸手扶他起来,翦水双瞳落到对方清俊苍白的脸上时,不知为什么,一颗心忽然怦怦跳了起来,举到一半要推开的手忽然就停了下来。
“放开他!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