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0 山雨欲来

江南书院鲸落,真魔与卫道者一齐现身,但后也杳无音讯。

神州运河开凿,落云府妖族皆怒不可遏,可始终未曾暴乱。

东荒瘴毒蔓延,卫道者与黑潮更加活跃,最后却销声匿迹。

直到如今。

道宗凌空出世,天域虽然宣称其为邪道,然而也没有下文。

一次次乱局,一次次寸止。

就像暗中有一双大手,用力地按压在颤动的琴弦上。

历史的琴弦震动不止,可最终却还是被其镇压抚平。

但是现在。

收不住了。

道宗的出现打破了平衡。

而两大道统的崩溃,更是让镇压道宗变得再无可能。

时代的洪流再也无力阻止,枯弦终还是拨动了琴音。

也像是一层层架高的摩天大楼,为了让摇晃的大厦趋于稳定,太祖不断为之堆叠着补丁

只是如今,他已经无力维持大厦的平衡。

既如此,那与其眼睁睁看着大厦摇摇晃晃,走向倾塌。

那还不如,自己一手将之推倒重来!

苏瑶心中隐觉不安。

矩阵告诉她,她的任务是监视宁洛,必要时须得立即出手。

苏瑶起初没有想得太深。

只是现在看来

或许,如今的宁洛,已然比她认知中要危险太多!

苏瑶无计可施。

眼下唯一能做的,无非就是等宁洛归来。

她也想去东荒一探究竟,去琼海归墟寻觅线索。

但眼下,确保宁洛的安危与想法,才是重中之重。

通告发出后不久。

宁洛与七皇子都不曾回应。

倒是江南书院却率先声明。

“江南书院传宁教谕之法,自是道宗支脉。”

“寰宇秘法不仅并非邪术,而且可以不借由任何道统的加护,安稳入道!”

“既然两大道统称我等为邪道,那待得龙舟驶入北境苍原,我等愿与两大道统高原论道,以此自证清白!”

算是宣战了。

两大道统霸占天域,绵延至今,如今却收到了道宗的挑衅。

任谁都知道,当三者在苍原府汇聚

万法界,也将从而变天!

这等关头,两大道统本不该硬碰硬。

相比于在苍原府一争高下,或许咬死道宗以黑蛊附身,是邪道宗派,这样更有杀伤力。

然而

两大道统答应了。

答应得很果决,几乎没有半分迟疑。

果断到让九府修士都颇觉违和。

“啊?”

“这,这么突然的吗”

“无终道和归真道的争端不是还未停止吗?”

“怎么突然就统一口径,要与道宗为敌?”

“哎,你不是归真道的人嘛,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

“这还真没有,好像是天域道场上面的人做的决定,根本没有征求我们的意见。”

“怪事”

山雨欲来,大厦将倾。

然而神州万民,却依然被蒙在鼓里。

宁洛此时正与七皇子一同,深入须弥府地下遗迹。

须弥府的城镇不算繁盛,毕竟是灵山所在,也是苦修之地。

城镇相对简朴,也保存了更多的自然风貌。

所以才方便探寻遗迹。

太古遗迹被深埋在须弥府地下。

沿着地图上前人挖掘出的通路,轻易便可抵达遗迹所在。

而寻宝之人,也自是时常可见。

当宁洛与七皇子抵达之际,已有六人围聚在地上的阴阳鱼旁,面露不耐。

“啧,要不就以鎏金锥给它强行破开得了!”

“至少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好歹能拿到些传承残篇吧?”

“不行!”

“都已经试了两年了,现在强行破阵,那此前一切不都功亏一篑了吗!”

“所以你现在看出了这禁制的奥秘?还是说有办法破开?”

“两年?再等下去,我们有多少个两年!东荒瘴毒都散开来了!坊市里都在传,说是大劫将至!我们还有时间再等下去?!”

“保命要紧啊!

!”

“可!”

“可,可万一,万一强行破开禁制,会被阵法反噬呢?!”

“那就跑啊!总比你干耗着要好!”

六人吵得不可开交。

宁洛大抵能看出来。

那个语气相对弱势的青年,似是六人中的领袖,只是眼下想法却被同伴驳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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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劫将至,他们没有时间了。

是继续研究禁制,尝试夺得完整的传承。

还是直接以鎏金锥强行破开,取得破碎的残章?

他们没有选择的时间,更没有选择的余地。

宁洛看着焦急不安的六人,摩挲着下巴,心道:“他们修为看起来也不高,所以这鎏金锥是一种破阵的法器?或许和灭道针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妙吧。”

“不过”

“既然禁制这么容易就能强行破除,那缘何天域不亲手毁去太古传承?”

宁洛有些不解。

太古传承涉及苍冥最为深晦的隐秘。

如若不将其中古籍尽数销毁,道祖他们也恐有暴露的风险。

所以就理论而言,提前将之销毁一空,或许是最为明智的决议。

但是天域没有这么做。

是因为不在乎?

还是说,这里的记述也并不准确,就算暴露也自是无妨?

宁洛暂不清楚。

但至少,他不能任由那帮探索者毁去这里的遗迹。

宁洛径直走上前去,全然不顾六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是好奇地打量着地下的阴阳鱼,低语道:“既然道友两年也看不出奥秘,不如给我研究片刻,可否?”

“滚你娘的!”

那暴脾气散修正在气头上,见宁洛他们只得二人,又颇为面生,当即怒不可遏地骂了过去。

但回应他的

啪!

一声脆响。

另外五人只见队友忽而凭空飞了起来,歪着脑袋砸在了陡峭的石壁上!

撞得岩壁都是一阵闷响。

但没死。

因为宁洛留了手。

“掌嘴。”

宁洛语气波澜不惊,彷佛只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五人却勐然意识到,原来是他们面前这位黑袍青年,出了手?

然而,他们自始至终都没看到过宁洛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察觉到灵气的波动。

“前,前辈抱歉!南师弟他向来都是这般不明事理,粗鲁莽撞。等归去之后,我等定会好好劝戒!”

五人骇然惊惧,当即连连道歉。

宁洛不以为意。

掌嘴是为了维护道宗宗主的尊严,更是为了省心省力。

南师弟艰难支起身子,捂着自己后背,瑟缩地呆在墙角,不敢有丝毫异动。

哪怕他嵴骨像断裂一般剧痛,也不敢哀嚎出声,只能屏息凝神,三缄其口。

五人退离阴阳鱼,悄然挡在南师弟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