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陆伯言火烧藤甲军,司马懿惨败陈仓

蛮兵争相推车,将至谷口,忽听轰隆巨响。

旋即便是连天,滚木礌石如暴雨倾泻,顷刻间将谷口堵死。

蛮兵大惊,阵脚渐乱。

兀突骨心知中计,急令退兵。

却见前方车辆忽然火起,干柴烈火,瞬间封住去路。

此时后军惊呼,原来那些黑油柜车中尽是硫磺等引火之物。

一时齐发,声震山谷。

陆逊在山头见火起,即令:

“放箭!”

顿时满谷中火箭齐发,火光乱舞。

那藤甲虽刀箭难入,却最是畏火。

一经点燃,瞬息间蔓延全身。

蛮兵顿成火人,哀嚎之声震天动地。

兀突骨骑象冲突,欲寻生路。

奈何火势太猛,白象受惊。

人立而起,将兀突骨掀落在地。

庞德看得分明,张弓搭箭,一箭正中其咽喉。

蛮王倒地,即刻被烈火吞没。

谷中景象,惨不忍睹。

三千藤甲军,三千蛮兵互相拥抱,在火海中翻滚挣扎。

有些蛮兵欲脱藤甲,然甲胄已被烧得与皮肉粘连。

一扯,便是皮开肉绽。

硫磺烈焰遇油更炽,整个山谷化作炼狱。

焦臭之气弥漫数十里。

陆逊伫立山头,衣袂飘飘。

火光映照下,面如冠玉,目若朗星。

手中羽扇轻摇,指挥若定:

“左翼铁砲装填,右翼火矢准备!”

马岱、庞德上得山来,俱皆拜服:

“将军神机妙算,末将等拜服!”

陆逊扶起二将,道:

“……此非吾之能也。”

“藤甲虽坚,然以油浸制,最畏火攻。”

“故设此计,诱敌入谷。”

“然伤生如此,吾心实愧。”

马岱便问道:

“都督何以如此笃定藤甲畏火?”

陆逊慨叹道:

“南中土人制甲,以青藤浸油。”

“反复曝晒,凡十余遍方成。”

“虽刀箭难入,然遇火即燃。”

“此正所谓一物克一物也。”

“为将者,不独恃勇,更需明理知物。”

至申时时,谷中火光渐息。

但见尸骸枕藉,焦黑难辨。

六千蛮兵,无一幸免。

陆逊下山巡视,见惨状不禁长叹:

“一将功成万骨枯,此之谓也。”

遂令军士:

“就地掩埋,立碑记之。”

“他日战事平息,当超度亡魂。”

……

话分两头。

陇西大地烽烟再起。

司马懿分兵两路后,亲率大军,旌旗蔽空,直指陈仓要隘。

时值深秋,

渭水两岸芦花如雪,西风卷起战袍猎猎作响。

司马懿驻马高岗,遥望陈仓地形。

但见两山夹峙,一水环流,不由抚掌叹道:

“诸葛亮用兵如神,若使其抢先据守此地,则吾军危矣!”

军中参军邓艾进言:

“……丞相明鉴。”

“然探马来报,汉军主力应当被渭水的兀突骨将军牵制住了。”

“一时半会儿,应当赶不过来。”

“此时正当急攻陈仓,先发制人。”

司马懿颔首,即刻传令三军倍道兼行。

铁甲映日,战马嘶风。

魏军如黑色潮水般涌向陈仓。

及至城下,却见景象大变。

原本荒芜的陈仓口竟凭空筑起一座坚城。

城壕深三丈,女墙高五仞,鹿角重重如荆棘丛林。

城头“汉”字大纛旗下,一员大将金甲红袍,正是镇西将军郝昭。

郝昭乃是并州太原人,河北系将领出身。

最早跟随张郃参加河北战事,因战功受封镇西将军。

便被委派到了关中去,参加关中防务。

其作战经验丰富,成熟稳重。

手中兵马虽少,但一到陈仓依然抓紧时间修葺了本地的防御工事。

饶是如此,司马懿仍不将之放在眼里。

他暗想自己手中有数万兵马,郝昭兵马只有几千。

料定他不是自己对手。

自己肯定能在诸葛亮大军支援过来之前,先拿下陈仓。

于是司马懿即命邓艾引军前去挑战。

邓艾率前锋试探攻城,霎时箭如飞蝗,滚木礌石俱下。

魏军损伤数百而退。

司马懿升帐议事,面色阴沉:

“郝昭仅三千守军,竟能将陈仓经营得铁桶一般。”

正沉吟间,忽见帐下转出一人,乃陇西旧部靳祥。

他躬身说道:

“某与郝昭有总角之谊,愿凭三寸舌说其来降。”

司马懿凝视良久,忽展颜道:

“若能成功,当奏请魏王封汝为关内侯。”

靳祥单骑至城下,仰首高呼:

“伯道故人来访!”

话落,城门吱呀开启尺许,靳祥甫入即闭。

登城时见郝昭按剑而立,甲胄铿锵作声。

靳祥方欲执手叙旧,郝昭却冷然道:

“兄台今为魏使,昭乃汉臣,私谊岂可废公义?”

手指城外魏军营寨,“但见旌旗所指,便是刀兵相见之处。”

靳祥见郝昭态度坚决,可仍试图劝说:

“贤弟不见陈仓之势乎?”

“今汉虽强,魏虽弱。”

“然贤弟陈仓守军只有三千,我司马丞相手中有五万精锐,弹指可灭陈仓之军。”

“贤弟若能归降,必得厚待。”

“虽是愚忠,必连同陈仓守军一并覆灭。”

“愿贤弟三思!”

话未竟,郝昭突然拔剑斩断袍角,厉声道:

“此袍犹如此谊!速去告知司马懿。”

“郝昭在此,唯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也!”

言毕,令士卒掷还靳祥所赠陇西羌酒,酒浆洒地如血。

靳祥见此,瞠目结舌,怔怔道:

“贤弟何太薄情也?不念昔日旧情乎?”

郝昭正色道:

“司马懿乃我国仇敌也!吾事汉,汝事魏。”

“各事其主,昔时为昆仲,今时为仇敌。”

“国有国法,兄所知也。”

“吾受国恩,但有死而已,兄不必下说词。”

“早回见司马懿,教他快来攻城,吾不惧也!”

暮色四合,魏军大营火把猎猎作响。

中军帐内,司马懿负手立于山河屏风前。

靳祥回帐,单膝跪地,铁甲铿锵,羞赧道:

“郝昭未待末将开口,便以箭矢相阻!”

“再去。”

司马懿声音沉静如深潭,“陈仓虽小,却是汉中咽喉。”

“告诉他,五万大军压境,非三千孤军可挡。”

靳祥再度策马至城下时,残阳正将旌旗染作血色。

城堞处缓缓现出银甲身影,郝昭挽弓而立,箭镞寒光与城头霜雪交相辉映。

“伯道贤弟!”

靳祥勒马高呼,声震旷野,“蜀道艰险,援军难至。”

“汝以孤城抗天兵,岂非以卵击石?”

“若开城归顺,上可保黎民无恙,下全袍泽性命!”

郝昭弓如满月,弦鸣破空:

“前语已决,何复多言!”

箭矢钉入靳祥马前三尺之地。

“念旧谊饶尔性命,再近半步,定斩不赦!”

靳祥无奈,只得回见司马懿,

司马懿听得回禀,五指骤然攥紧案上竹帛。

竹帛深深嵌入掌心,怒道:

“匹夫安敢如此!”

“吾惜才,方才劝降。”

“今既欲求死,便成全汝!”

言罢,拍案而起,喝道:

“传令——”

“造云梯百乘,寅时三刻齐攻!”

是夜北风怒号,魏营工匠连夜赶制楼橹。

每乘云梯高十丈,裹生牛皮,悬挡板,恰似百座移动山岳。

每乘云梯,可载数十人。

拂晓时分战鼓震天,黑压压的云梯抵城而上,魏卒口衔利刃攀援如蚁。

郝昭伫立敌楼,玄氅在烽烟中翻飞。

忽举令旗三摇,三千守军自垛口现出身形。

每人执便捷式火弩,箭簇浸透松脂。

这种新式火弩,也是由大汉“科技团”研究出来的。

一经研究成功,李翊大手一挥,下令批量制造。

然后优先给关中军配备。

“放!”

立时,火箭如流星坠地,云梯瞬成火龙。

惨叫声中,焦黑的躯体如熟透的野枣般簌簌坠落。

热油自城头倾泻,遇火即燃,护城河竟成熔炉。

司马懿远观火海,面色铁青。

他见一计不成,又另施一计,下令道:

“取冲车来!”

一声令下,二十辆冲车排上战场。

并非只有大汉这边攀军科。

司马懿也在抄作业。

他学习李翊的策略,也整合了蜀地的能工巧匠,将之打包在一起。

搞出了一个具有魏国特色的军工研究院。

这新式的冲车,便是魏国的科研成果。

而它最大的特色,就是豪。

周身皆裹铁披铜,以百年古木为芯,车首铁锥寒光凛冽。

数百壮士推车猛进,撞击声如惊雷裂地。

郝昭亲率死士奔下城楼。

上将级别的军官亲自下场拼刺刀,汉军士气大振。

“凿石!”

青石砖被飞快凿出孔洞,葛绳穿石如织网。

守军齐喝号子,百斤飞石借投竿之力呼啸而出。

铁包木的冲车竟如孩童玩具般支离破碎。

暮色再临时分,陈仓城外尸横遍野。

司马懿遥望城头那杆屹立不倒的“汉”字大旗,气得脸色都发青了。

他见两计皆不成,于是又想到了穴攻之计。

于是下令:

“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破此坚城!”

是夜,星月无光。

三千魏卒负锹钁潜行至城西南隅。

张嶷督工低声催促:

“天明前需通地道!”

铁器掘土声如群鼠夜啮,土山渐堆如丘。

忽闻城内金锣骤响,郝昭竟令军士沿墙根掘深壕一道,灌入桐油硫磺。

待魏军地道甫通,火把掷入。

烈焰顺地道反噬,三十余名先锋卒顿成焦炭。

如是昼夜相攻五日,陈仓城外尸骸相枕。

司马懿独坐帐中,愁闷不已。

不想一个默默无名的郝昭,竟都能使自己寸步难进。

这时,忽闻辕门骚动。

探马滚鞍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