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那罗嘶声道:“你懂什么!我拦过他,我拼着被责罚,将下界香道几乎剿灭殆尽,他仍不死心!你还要我如何行事?”
自然是剥夺他一身神力、折断手脚、囚禁深牢之中,令他生死哀乐、所见所知、乃至于所饮所食,全受一人主宰。
迦楼罗亦知此乃妄念,只一言不发松开乾达婆,交回紧那罗手中。
乾达婆行事太过隐秘,若非机缘巧合,只怕他至今仍被隐瞒。然而恼怒之中,迦楼罗却也隐隐生出些许敬佩。
六万年岁月,纵使对天人而言亦可称漫长。乾达婆忍辱负重、蛰伏多年,全心全意只效忠一人,为那人毫无保留。
迦楼罗险些对已然死去多年的俱摩罗王生出嫉恨之心。
那青年也不知察觉了什么,竟只躲在弟弟怀中瑟瑟发抖。
迦楼罗叮嘱道:“我已将人杀了,事已至此,只当是遭了天劫受了重伤。你仔细看好他,莫再兴风作浪。细心将养千年万年,总能痊愈。若是执迷不悟——后果自不需我赘言。”
紧那罗只抱着兄长,垂目不语。
迦楼罗静默片刻,自觉仁至义尽,便转身离了寻香宫。
他离了寻香宫,一时间生了冲动,要请愿再下界一次,去见见那被乾达婆寄予厚望之人。
踌躇片刻,到底是侍奉天帝的忠诚心略略占了上风,遂返回宅邸去了。
左不过是个困于道力束缚的下界众,何时惹出祸端,何时将其杀灭便是。
然而要眼下的沈月檀惹出祸端来,未免强人所难。
自从他在鬼鸣山中昏迷,一转眼就过了六年。
如今长梦初醒,沈月檀却愈发迷惑。
他正坐在一把鎏金嵌玉、华贵无比的王座之上,头戴二十四串珠冕旒,身着金丝银线织就、流光溢彩的瑰丽华服,单手支颐,仿佛正透过大敞的象牙雕花窗眺望窗外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