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声线发颤,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话音刚落,又一波箭雨从城下射来,几名弩手应声倒地,西侧的守军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曹魏的士兵踩着同伴的尸体,已经攀到了堡头,明晃晃的长刀几乎要劈到守军的面门。
周瑜猛扶住城垛,脸色苍白如纸。
他看得清楚,张辽就立马在阵前,银甲染血,手中钩镰刀指向前方,每一次挥旗,都有更密集的兵力涌向燧堡。
而自己这边,正规军的甲士已不足百人,民壮们虽然还在死扛,却已尽显惧态与疲意,有的连盾牌都被砍得布满裂痕。
“大都督!东侧也快顶不住了!”
张温踉跄着跑来,肩上插着一支断箭,声音里满是急切,“魏兵太多,咱们的人……实在撑不住了!”
“顶住,一定要顶住!”
周瑜咳了两声,一口腥甜险些涌上喉头,他强压下去,目光扫过城头寥寥无几的守军,一股彻骨的绝望感油然而至。
有人腿被砍伤,有人手臂中箭,战斗减员如同流水一般。
可他还不能放弃。
他还不知道张飞有没有突围。
“全部压上去,给我死守!”
很多民壮已经吓胆怯了,他们不想打了,甚至在想此时投降,敌将会不会网开一面。
周瑜看出了他们的心态,那缩在盾牌后的眼神、微微发颤的手臂,还有彼此间交换的怯懦神色,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猛地提剑上前,冒着箭雨站在高处,让所有麾下军卒目光都聚到他身上。
“诸位!”
周瑜的声音虽因咳疾有些沙哑,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你们以为投降便能活?今日死守燧堡,守的不是我周瑜,是你们自己的生路!”
一名民壮攥着断矛的手松了松,嗫嚅道:“可……可魏兵太多了,我们……我们快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要撑!”
周瑜踏前一步,胸口的疼痛让他身形微晃,却依旧挺直了脊梁:“你们看看城下魏军的死尸,他们皆死于我等之手,若得城池攻下,尔等纵伏地请饶,又安有命在?”
“可是……”
“可是什么?”
周瑜厉声断喝:“我说过,陛下的援军或许已在途中,我等多守一刻,便是多一分生机!若此时投降,不仅会让江东蒙羞,更会让前线袍泽的血白流于此!”
“可陛下不会来的,对吗!”
慌乱间,不知何人忽发此语,声虽不高,却如寒针般刺透城头的喊杀,落入每个人的耳畔。
周瑜惶然去寻,却寻不到那喊话之人。
又或者说,这并非出自一人之口,乃是在场很多人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