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梦龙说:“那就割。吃完早饭就动手,男女老少都要上,早割完早安心!”
军户们发出一声欢呼,摩拳擦掌。割麦子其实是很辛苦的,脸朝黄土背朝天,骄阳似火,能晒掉你两层皮,田里的蚊虫又多,咬得你全身都是包,他们听说要割麦子却这么高兴,倒不是他们不知道辛苦,实在是这么多麦子放在田里放心不下,不早点割回去他们晚上都睡不着觉。
陈百户高兴的说:“那我马上回去通知大家早点吃饭,然后开始收割!”
杨梦龙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又看了看麦子,很不满意的叹了一口气:“收成太差了…”
这还叫差?
陈百户他们直撇嘴。你倒是看看田老爷的田啊,咱们的田每亩好歹还能收一石多,他的田一亩就剩下那么几斗了,这还叫差?不过大家也知道杨梦龙的标准一向是高得吓人的,大家听听就好了,别当真,当真的话那是跟自己过不去。
杨梦龙一声令下,整个千户所都行动起来,狼吞虎咽的吃完早餐,拿着镰刀挑着箩筐,浩浩荡荡的奔向麦田,开始收割麦子。好几万亩麦子,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劳动力有一个算一个,通通上阵,就连小孩子也专门放了假,大一点的帮忙割麦子,小一点的提着蓝子跟在后面检大人不小心漏掉的麦粒和麦穗。军营里那一千多整天除了训练还是训练的士兵也被放了出来,提着镰刀甩开手臂,刷刷刷的收割着麦子。他们肯定是把割麦子当成了训练,三人成行,五人成伍,齐头并进,
整整齐齐的往前推进,不存在谁快谁慢的问题,由此也可以看出戚虎对他们的训练是多么的成功。至于年老的军户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他们负责烧水做饭,每到饭点就把饭菜一桶桶的送到田里,大家洗干净手,坐在田里风卷残云的吃完,继续干,一分钟都不肯浪费。
泌阳百户所和桐柏百户所的军户也过来帮忙,加入到收割麦子的行列中去,这样一来,声势就更加浩大了。地主乡绅们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再看看自家田里那惨不忍睹的庄稼,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帮穷军汉,还真让他们干出点名堂来了!
割好的麦子一担担的挑回去,摆在晒谷场上,能干的妇女用一种类似梳子的农具将麦杆上的麦叶梳掉,再用镰刀把麦穗割下来,摊到晒谷场里晒,至于麦秸,则捆成一捆捆摆到空地去晒,以后修补屋顶、烧火做饭就全靠它了。麦穗晒了几天,就有人赶来牛,套上石辗子,赶着牛一路辗过去,麦粒就这样被从麦穗上辗脱下来。这是最古老的脱粒机,从石器时代就开始用,一直用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才算退出历史舞台,对于农民来说,石辗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称它为农耕文明最后的坚守者也不为过。
辗下来的麦粒被扫到一起,清理掉麦穰,然后扬场。所谓的扬场就是用铲子铲起麦子装到簸箕里,再逆风用力扬出去,让风将麦糠吹走,这道工序要两个人才能完成。杨梦龙在一边看着,心生感慨:真像西天取经啊,不经过九九八十一难都没有办法把麦子装进自家的粮仓!早已习惯了联合收割机、柴油动力脱粒机的他对这些效率低得可怜的技术怎么看都不顺眼,可是不顺眼也没有办法,他可没有那个能耐给军户们发明一台联合收割机!
处理好的麦子摊在晒谷场上晒————谢天谢地,这个原来的练兵场总算是发挥了一点积极的作用。晒麦子的工作同样是由老人和小孩子来完成,他们必须练就一双堪比预警雷达的眼睛,随时注意天空,天气稍有变化就要行动起来,不然一场雨下来,麦子可就全泡汤了。小孩子还要有一双飞毛腿,看到鸟儿落下来啄食麦粒马上扑将过去将它们赶走,小家伙们在保卫粮食这一问题上的态度异常坚决:一粒都不让你吃!杨梦龙看他们跑来跑去太辛苦了,让人做了一批弹弓分发下去,再看到鸟儿偷吃麦子,直接弹弓伺候。此举赢得了孩子们的一致好评,晒谷场上石弹穿飞,不时有贪吃的鸟儿中弹,反过来成了孩子们的美食。这活杨梦龙爱干,他天天泡在晒谷场上和孩子们用弹弓射鸟,玩得不亦乐乎,筱雨芳哭笑不得,你到底是千户还是孩子头啊?从他的表现来看,他还是像后者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