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你洗澡，瞧你这架势一时半会也洗不完，小孩醒了哭闹谁哄啊？”

“哭闹了你又没奶给她吃，她那么小，也不听你哄啊。”江满说，“你不出去，万一谁来咱们家串门子呢，万一谁路过扒门上看看呢，看看家里有没有人，再说村里村外啥人没有啊，这又是白天，你说我怎么洗？”

“……”姚志华认命地点点头，“那我出去给你看着。我就在大门口站一会儿，你也别太磨蹭啊。再说就算天气热，你刚满月身体虚，还是得注意点儿。”

“行行行，你赶紧出去吧啊，帮我在门口守着。”

江满等不及地赶他出去，自己兑了满满一大桶温水，考虑到刚满月，便兑得稍微偏热了一些，提到井台，平日里姚志华冲澡的地方，晨光中脱了衣裳，只当是小院子变成了日光浴沙滩，便站在那儿用葫芦瓢舀水先舒服地冲一遍，再仔仔细细好好洗。

她想要痛痛快快洗个澡，等不到晚上了，再说等到晚上，她不确定能用什么理由把姚志华赶出去。

兴许是前后世的关系，同一个魂体，容貌外形都几乎一样，她跟这身体，跟原主，甚至跟孩子，都没有半点排斥，理所当然就接受了，尤其孩子，她真真正正亲生的。可就是对这个男人，感情上却不能理所当然。

结果这个亲生的闺女，还真是亲生的，还没等她洗完澡，就醒了开始哇哇了，哇～～哇～～

姚志华拍门：“江满，江满，小孩醒了，哭了。”

“听见了，听见了，我耳朵没聋。”江满心累。

一边安慰自己，小婴儿，哭几声不是坏事，是锻炼肺活量，是日常运动，一边加快了动作。

等她洗好了，匆匆穿好衣服跑进屋，小东西大概哭闹得烦了，尿也尿了，身上盖着的被单也踢开了，真难以想象那么短的两条小胖腿，能把盖在身上的被单全都踢掉。一早晨不是特别热，江满给她肚子上盖了条薄毛巾，还好毛巾她踢不掉。

“喔喔……不哭不哭……”江满一把扯掉湿尿布，赶紧把孩子抱起来。

那么点小人人，居然像知道委屈了似的，抱到她怀里还绵绵软软地哇哇了几声，委委屈屈地撇，然后才被专属饭碗堵住了嘴。

江满一边抱着孩子坐下来喂奶，一边才腾出一只手，给她包上干净的尿布。

等她喂完奶，用薄的襁褓把小东西重新包好，抱着孩子去开门。手上抱着孩子呢，刚满月的小孩，又不能竖起来抱，就得横托着，两只手抱，她小心抱住孩子，一条腿翘高膝盖帮忙，才打开门闩。

姚志华跨进来，一脸“终于开门了”的表情，如释重负看着江满。江满刚洗完澡，发稍还滴着水，带着肥皂的清香，一个月子几乎都在屋里，风不吹日不晒，每天清淡的汤汤水水，刚出月子的她脸蛋粉红生生的，皮肤光洁白嫩，好像真的能掐出水来。

姚志华看着她，看了又看，目光又移到她怀里的孩子：“给我抱抱，你去收拾。”

“给你就给你，刚喂饱，你小心点。”

两人小心翼翼把孩子换个手，换到他怀里，看他抱着小孩慢慢往屋里走，江满跑去把换下的脏衣服泡进盆里，拿了个凳子，坐在清晨的阳光下梳头，让头发自然晾干。

坐着晒了一会儿，太阳爬上来，金色的阳光洒在人身上真舒服。

她晾干头发，走进屋，屋里静悄悄的，江满走进去一看，人家爷儿俩并排躺在床上，她还以为俩都睡着了呢，起码小孩肯定睡了，走近了一看，爷俩四只眼睛，安安静静的，都盯着蚊帐上挂着的红花看。

江满：……

“头发干了？”姚志华抬抬手，拍拍身边的床，“过来躺着歇会儿。”

江满：“……”

“我干啥累的。”江满坐在床尾。

“不是，你这样陪她躺着，她好像知道似的，知道大人陪她，也不哭闹，自己好像知道玩了。”姚志华伸手摸到婴儿的小短腿，他碰碰小脚丫，小婴儿则无意识地踢了两下，姚志华于是把大手放在小脚丫下边，婴儿小短腿动呀动，粉红色肉嘟嘟的小脚丫，就一下一下踢在他掌心。

“你说她是不是认得人了？”

“废话，羊羔生下来还知道哪个是它娘呢。”江满瞥着他，坏心眼地笑，“小孩从亲妈肚子里生的，生下来就能分辨亲妈，天生的。不过爹可就不一定了。”

“胡说，小孩生下来，应该是凭着气息分辨人的，就是你的气息她熟悉，我天天抱她，她肯定也认得我。”

“不一定，没法证明。”江满继续坏心眼，“要这么说，她跟谷雨接触比你多，说不定她还以为谷雨是她爹呢。”

“……”姚志华无语半天，白眼，“你这人。”

大手托着女儿的小脚丫动了动，“畅畅，你看你妈越来越会气人了。

“对了，你以后可别教她叫爹叫娘啊。”姚志华一手垫在脑后，翘起头，“教她叫爸叫妈。”

江满心说我本来也没打算教她叫娘。不过嘴里却故意问：“为啥？”

“城里小孩现在都是叫爸爸妈妈。”姚志华说，“将来带她进城，会不习惯的。”想了想补上一句，“你看杨杨就是叫爸叫妈。”

“杨杨叫爸叫妈，可陆安平一去没影了呢。”江满平淡以对，“你将来带她进城？”

“这不废话吗，我难不成还把她放在姚家村上学？”姚志华又想给她个白眼，可这时候小婴儿噗通放了个屁，他手一顿，手掌托着小脚丫动了动，问江满：“她怎么喜欢放屁，会不会消化不良？”

“小小孩就这样，人家都这么说的，她用力吃奶会吸进去空气。”江满举例证明，“队长婶说，小小孩屁长屁长，一个屁长四两，放空屁又不臭，没啥不对的。”

于是话题从女儿的屁上转回来：“我毕了业不管分在哪儿，横竖又不会回这姚家村吧，到时候她差不多也该上幼儿园了。”

江满想说，到时候你还不离婚呀，可是看看一大一小躺在一起，大的手托着小的两只小脚丫动啊动，那画面莫名温馨可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大门咣当被推了两下，闩着呢推不开，小陆杨奶声奶气地在外头喊：“叔，小妹妹，畅畅，婶子……”